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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话的,正是赵旻在英国交的男朋友柏英。他提前不少日子回来,日日去舞厅跳舞,直至临近赵旻乘坐的船到岗前才稍稍收敛些许,今日是被赵旻捉来,非要他同去见他舅舅。
柏英本不太乐意,直至收了赵旻送的领夹,才勉强应下,他前一阵子声色犬马,今日困得厉害,兴致缺缺,看见这“男舅妈”露面,总算提起些精神,就是不知一旁坐着的男友为何神色这般奇怪。
柏英不高兴地碰了碰赵旻,不高兴他把他晾着。
眼见宋千兆也快要注意到二人的异常,还是应闻隽最先反应过来,宋千兆给他让了个位置,他就坐了,不偏不倚,正坐在赵旻旁边。
宋千兆笑道:“旻子,你二人可见过?”
赵旻讳莫如深地笑了笑:“那自然是……见过。”
他语气一提,一落,短短几个字又叫应闻隽吓出一身冷汗,忙遮掩道:“小时候是见过,我母亲是他的四表姑,只是遇见我父亲之后跟着搬去了贵州,我们两家本就走动不多,表弟一去英国,来往就更少,按辈分,我还要唤他父亲一声表舅。”
表弟二字唤的尤为咬牙切齿,好像在提醒什么似的,叫赵旻又是一怔,细细一琢磨,神色方才只是微妙,现在就是古怪了,半晌过后,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一旁柏英看他,更加莫名其妙。
应闻隽身形僵硬,心乱如麻。
赵旻笑够了,装模作样地一抹眼睛,道:“我倒是许久未见父亲了,这一年里小姑总是来信,说父亲身体不好,我总想着先完成学业,再回父亲床前尽孝,谁知就这些日子的功夫,竟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神情萎靡,言辞悲切,宋千兆似是也动容不已,凄然道:“我妹妹走的早,如今妹夫也走了,旻子你别怕,这世上可不止你小姑一人可依靠,以后若有为难的事,只管来找舅舅。”
不等赵旻开口,对面坐着的大太太慌忙点头,慌怕别人忘了她才是这个家的另一个主人,正要跟随丈夫客套一通,却见赵旻突然正色,犹豫起来。
“倒还真有一事。”
宋千兆呵呵干笑两声,紧巴巴道:“说,你说就是。”
“我父亲虽给我留了一笔钱,还不小一笔,但怕我年轻不懂事,把钱都给我小姑管着,非要等成家立业了再给我。哎,可是舅,如今我什么德行,你也瞧见了……”赵旻自嘲一笑,看了眼旁边的柏英,一副柔情蜜意的模样,又继续道,“这还如何成家立业?被我小姑知道了,怕是要把我的腿打断。我在英国有一至交好友,家里是在上海开银行的,倒是想拉我做一些生意,只是我刚回国,手头紧,钱又都给我小姑管着……”
这下可好,应闻隽的心还未落下,宋千兆的又悬起来了,私下里悄悄用手一点应闻隽的腿,意思是让他找个借口打发了赵旻。
应闻隽清清嗓子,刚起了个势,就和赵旻眼神对上,脑中登时浮现出那夜二人在床上,四肢纠缠在一处时搂抱着,偶尔对视的画面。
赵旻手撑着下巴,专注地看着应闻隽,乖巧笑道:“小舅妈,有什么话,你说就是。”还学着应闻隽方才的语气,故意把称呼咬得重了些。
“宋家虽业大,可能流动的现钱不多,大部分都压在货款那边还未结算,前些日子倒是有些闲钱,被我拿去买股票了。”
“哦,哪一支呀?”赵旻笑眯眯追问。
料不到他这般不识趣地追问,应闻隽沉默片刻:“闸北水电。”
赵旻又“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这支倒也说得过去,不过……”他看着应闻隽,眼睛直勾勾的,叫人不舒服,倒也不是因直白而越界的不适感,只是赵旻看人的时候带着一股勾引的味道,太过刻意。
“小舅妈,我倒也不是要开口要钱的意思,我在国外这么些年,逢年过节的,从未给舅舅写信送礼表示孝敬,我怎好意思一回来,就开口借钱呢?”
应闻隽碰了个软钉子,倒是不尴尬,左右是宋千兆的意思,倒是宋千兆将这话听进去了,像是在说他这个当舅舅的,这些年来对外甥不管不顾。
脸上无光,心中窝火,一转头撒给了应闻隽,宋千兆劈头盖脸地怒斥:“我与旻子叙旧,谁允许你多嘴了,莫说是借,就是给,也是我这当舅的应替妹妹尽的责任!”又怕赵旻当真,忙补了一句:“不过他买股票这事儿,我也知道,家里确实没现钱了,还要紧着一大家子的开销,你若还有别的难处,尽管说。”
赵旻道:“我哪里好意思再麻烦舅舅,只是身上没钱,找的对象也入不了我小姑的眼,只托朋友找了份在海关总署的文职先干着,说不定我小姑见我立了业,就肯放手了。舅舅,我可先在你家借住一段时日?”
应闻隽看了眼宋千兆,他这个丈夫,他最了解,家大业大,却一毛不拔,亲儿子都舍不得花钱,莫说再养一个早就死了的妹妹的儿子。
只是赵旻这人忒滑头,方才假意借钱,以退为进,这下宋千兆就不好再拒绝了。果不其然,宋千兆应得十分夸张,不住点头:“就算你不说,舅舅也要留你一段时日的,住下正好,住下正好!想住多久住多久!”
这下应闻隽不知该如何是好,只盼着赵旻还有些礼义廉耻,守口如瓶,盼着他纨绔心性不减,早日搬出去花天酒地,只一瞬间,又后悔起来,当真一失足成千古恨,招惹上这么一个活阎王。
此时应闻隽只以为赵旻床上床下一样顽劣乖张,留在宋家是为了寻刺激。赵旻却压根不管应闻隽如何想,情真意切地唤了句好舅舅,就去敬宋千兆的酒。
一顿饭下来,有人心不在焉,有人推心置腹,有人左顾右盼,一桌子鸡鸭鱼肉,大半未消,倒是柏英吃了不少。赵旻酒量好的出奇,把宋千兆给灌醉,应闻隽见无人注意自己,正要开溜,宋千兆却大喊着他的名字,要他来伺候他。
几位姨太太一愣,互相交换了个眼色,以为是这赵家的小少爷带着男朋友回来,席间你侬我侬的,刺激的老爷又想起男色的好了,所以才叫应闻隽来“伺候”。殊不知这词,是二人之间的暗号。应闻隽知道宋千兆有话要交代,方让管家去放好热水给宋千兆洗漱,自己扶着他回房去了。
果然,一出前厅,宋千兆就不笑了,骂了句:“小兔崽子,往死里灌我。”
应闻隽心烦意乱:“他要在这里住多久?”
宋千兆猛地怒了:“老子怎么知道!”
应闻隽不再吭声,一路扶着脚步跌跌撞撞的宋千兆穿过长廊回房去。管家已把热水放好,又点上了从三鬼子手里换来的香薰,浴室蒸腾旖旎,宋千兆往浴缸中一泡,头才不突突的跳了。他又想起什么,朝给他擦背的应闻隽道:“这小子要是真在海关总署有熟人,以后倒用的上,他要是真手头紧,你支些钱给他也可,但不要多了。”
应闻隽敷衍点头。
“他那小姑,赵岩生前倒是提过不少次,是个厉害心狠的人物,你们两家接触可多?”
应闻隽神色冷下:“我母亲与他小姑乃是表姐妹,怎会不认识,只是整个赵家都知道我父母为了一己私利,让我去给人当姨太太,如此有辱门风,谁还愿意与我们来往。”
“赵家又不止你们一支有辱门风。”宋千兆被刺上一句,并不恼火,反倒是嬉笑着讽刺回去,回头见应闻隽换了件白色丝绸睡衣,坐在浴缸前垂眸想事,总觉得他今天与平时大不相同,举手投足之间皆有滋味了许多,仿佛回到二人新婚第二天,那初尝情欲的模样似的。
但很快,他又想起另外一人。
宋千兆胯下微勃,抓着应闻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