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1)
只是他们看对方的眼神,好像多了更多朦胧的东西。女孩即便看不懂,也会觉得美好和鲜活。
不过,有时这两人又会因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吵闹起来。
“纪方酌!”
“哎,怎么啦老婆?”
苏年一言难尽地从男人赶集带回来的包袱里挑出那个有些格格不入的东西,满目质疑。
“……这是什么?”
“这个啊。”这家伙心大得很,自己都忘了自己买了什么,连忙走近去一边顺手揽住苏年的腰,一边靠拢去瞧,“我还以为没留神,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东西呢。这不就是个……胭脂么。”
“我又不是女子,你买回胭脂作甚?”苏年举起白瓷小钵,“难不成你自己用?”
纪方酌抱着他不撒手,下颌亲呢搁在他的肩膀上:“那倒不是。不过,老婆你若是有那般癖好……”
“我没有!”苏年额角一抽,抬手把他甩开。
“好吧,”纪方酌耸耸肩膀,“那只能给莹莹了。”
“她还小,没到抹粉施脂的年纪。况且这孩子心不在此,往日在蓼乡就爱上树抓鸟,下水摸鱼。如今来了镇上,也不学别的姑娘绣花剪纸,袖子一挽就去拎酒坛子,半分女孩儿心思也没有,都是你惯的。”
“无妨,”纪方酌笑嘻嘻地,“来日她若想走,天南海北随她去;她若想留,就当带女儿了,在咱们酒肆待一辈子也没什么。”
苏年静了一会儿,说道:“你待她好,是因为……你从前的境遇吗?”
纪方酌不置可否。
苏年伸出手去勾住他的指尖,语气软和下来,“无事。”他的耳尖微微泛红,“总归现在有家了。我不是……一直陪着你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愈来愈坦诚,但将爱言之于口对他来说仍是稍稍青涩不安。
纪方酌突然捧起他的脸颊,在唇上重重亲了一下,笑得狡黠:“今日怎么这么甜。”
陶莹莹躲在门后,自觉地捂住眼睛悄悄退开。
没退几步,她就撞上个硬邦邦的东西,险些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哎啊啊啊……谁呀?”她嘟嘟囔囔转过身去,就见一个老人杵拐站在身后,仰头看着酒肆的木匾,不言不语,似有所思。
陶莹莹站定之后打量过去,见她衣着陈旧,心道,莫不也是流民前来讨酒?
如今入冬,街上无家可归者四处可见,有时路经酒馆,纪方酌总是吩咐她去送一两碗酒给他们,暖暖身子,有时也允他们进来歇脚。
这些人心中感恩,却拿不出什么报酬,于是每次进来都连连作揖,冲着老板跟老板娘大喊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喊得二人既尴尬又不好言说,只留陶莹莹在旁边偷笑。
她很快便转身回屋,盛了一碗新酿的米酒。酒液奶白,晃荡在瓷碗里,散发出微醺而醉人的香气。
“婆婆,给你。”
她递给老者,“不够的话,我再去盛。”
那人听见她的声音才收回视线,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却露出个慈蔼的笑容。
陶莹莹迟疑道:“您……不需要吗?”
“我来看看他们。”老人说道。
“看……看什么?”陶莹莹摸不着头脑,转头撩开布帘,发现方才柜台后亲亲热热那两人已不知去哪了。她转回来,认真说道:“若是要找我师傅,那么他现在可能在忙。”
“你师娘呢?”
陶莹莹眨了眨眼:“也在忙。”
“善矣。”老人无奈笑着道,忽而又话头一转:“听闻贵肆有酒,可解千毒,治百病?”
“不是的,”陶莹莹连忙解释,“那是谣言。当初是师傅歪打正着,带酒前去探望我叔,用酒溶了药材,才得良效。酒只作辅,生病还是须得老老实实服药才行。”
老人听罢却摇头,说道:“世间有一物,善能杀百毒。辟百邪、制蛊毒,人佩之,入山林而虎狼伏,入川水而百毒避。此物本性微毒,以酒泡制方可中和。”
陶莹莹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婆婆,可我家是酒肆,不是医馆。客人前来是饮酒抒兴的,谁得了病不去医馆,反来酒肆啊?”
谁知那老者却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不再说了,杵着拐杖缓步离去。
陶莹莹站在原地,云里雾里,愣着神端起手中酒碗,抿了小口。
她很快吐了出来:“呸!好辣……”
她整张脸都皱在一块儿,心中直道:甜米酒也就罢了,可烈酒这样辛辣的东西,入口如似灼烧,回味又醺又苦,人们为何这般钟情呢?
他们住在酒肆的二层阁楼。阁楼外一处望台,围栏让木匠低低地打了一圈,高度将好齐腰,若是借月读书,栏沿便可放置吃食和酒碗。
纪方酌从屋内出来,手里持条厚重的素锦绸面斗篷,淡雅的月白色,绣了隐隐约约的青翠纹路。
他在台前站定,出神看向不远处玉立的男子。
苏年的生辰也将到了。比起纪方酌刚来大俞见到他时消瘦的模样,他如今出落得愈来愈漂亮,面容姣美如月,眸若清泉秋水,立在那里似乎总是沉静和恬然的,任何也不能动摇分毫。
全然不像大俞许多的哥儿……应有的模样。因为纪方酌是见过别的哥儿的,他们像是被人裹在棉花里头触碰即碎的美玉。某回他路过人家的铺面,正巧看见有人在呵斥家中夫郎,说人这也不好,那也不是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