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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你,高哥!”跟班说。
“那可不,你高哥我游历四海,斩妖除魔的那些年,吃过的美食比你走过的路还多。”高丙摸了摸膨隆的肚皮:“还都是客户请的,半点不用我花钱。”
“高哥您替他们排忧解难,保他们家寨安宁,他们合该请您吃顿饭!哦不,吃顿饭都嫌少了!他们把您供成弥勒都不为过呢!”
这跟班儿说几句话的嗓门儿极大,叫大半个场子的人都能听见,连程晓楷都听出了异样,瞪着眼睛对周岚斐小声逼逼道:“这人怎么好像是故意这么说话的”
周岚斐垂眼刚要接话,却听见高丙的话锋一转,嗓门直愣愣的换了个朝向,还变得阴阳怪气起来,“哟!瞧瞧这是谁啊!”
程晓楷见周岚斐居然翻了个白眼儿。
小少爷性子宽厚平和,极好相处,平时很难得会露出点儿负面的表情,此刻居然开始深呼吸了。
高丙起了个头,后面那跟班儿便跟苍蝇似的闹哄哄靠了过来,宛如专业捧哏出身,接话接的利索的不行:“这不是我们宁城玄门百家之魁首——段家的外姓养子吗!请周少爷午安!”
高丙故作疑惑道:“唉周岚斐,你说你咋还没改姓儿呢!”两个人嬉皮笑脸的聒噪,顿了顿,他又拖腔拉的的“哦”了一声儿,拍了拍自己锃光瓦亮的脑门儿,“嘿,你瞧我这记性!你周岚斐既不是正儿八经的段家子孙,又身乏灵根学不会半点羽师道法,像你这样的废物哪配真的入宗段家呢?不过是段家四姥姥图个漂亮新鲜劲儿,收养来戏耍的小相公罢了!”
【作者有话说】
路走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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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觉得我不配啊!”
“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呢!”绕是程晓楷是个不明就里的局外人,也从高丙的言辞中听出了羞辱难堪之意,明显到不能再明显了。
“我说什么了?我说的都是大实话。”高丙摇头晃脑的嘲笑,“不信你可以问问周少爷本人哪?他是不是由段老爷亲自摸骨认证过的废物?是不是吃穿用度都靠段家接济?是不是跟段四姥姥关系匪浅?这段四姥姥可不是一般人哪”他越说越揶揄,表情甚是油腻猥琐。
类似的话,周岚斐也不是第一次听。他阖了阖眼,诧异于自己的心底居然没什么波澜起伏的羞恼,甚至还有点儿想笑。
宁城的羽师世家星罗棋布,数不胜数,周家也曾经是其中之一。可近年不知是怎么了,周家白事缠身,族人走的走散的散,末了整个周宅就只剩周岚斐一个。
周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没落的呢?他好像都有些记不清了,只是从那天算起来,他给段家为奴为仆已满一年。
他始终记得那天,父亲的尸骨都尚未回归宗祠,段宗稷却仿佛未卜先知般的带人提前堵住了周宅的大门,说着什么“玄门羽师本为一体,老夫不忍见周家绝后,故来此收养遗孤”之类的鬼话。
他们对外宣称段家受到了周家先祖托梦,为了保住周家最后的根基与香火,须得让出生便毫无灵根的周岚斐入继段家,受其庇荫。
可真相是怎么样的呢?
作为宁城最鼎盛的羽师世家,段家有宁城政府撑腰,人丁兴旺祖业辉煌,段家四姥姥膝下无长孙,就想要个年轻面孔承欢膝下,家主段宗稷为表孝道,便属意在各大玄门世家挑选年轻的男孩子,最终选中了周岚斐。
父亲的尸骨棺椁就停在段家,自己若不跟段宗稷走,段宗稷会把父亲的尸体扣留到腐烂为止,周岚斐身在局中却心如明镜。段家在宁城指鹿为马也不是第一次了,以他们的地位,小小一个周家根本不够看,段宗稷大概早就盯上他了,是蓄意已久。
为了给父亲留最后的体面,他不得不同意。
打那以后,周岚斐就再无自由可言,段家上至家主夫人,下至少爷小姐,皆可以对他呼来喝去,他必须唯命是从,不能有一丝怨言。
可在旁人看来,他沾上段家是处心积虑的结果,是上辈子积了德,这辈子撞大运,风光无限,玄门中人对他嫉妒眼红者众多,当着他的面总要挖苦几句才肯罢休。
对于此,周岚斐早已习惯。
高丙的这些话语不仅仅程晓楷能听见,不远处的卫珣渊与姜棠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段家?!”姜棠瞪大了眼睛,“渊哥!这小道士居然是段家的人!!”她扯了一下卫珣渊的衣角,眼神随之变得凶狠,“咱们这是冤家路窄啊!”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先别那么早下定论。”卫珣渊道。
“那个讨人厌的大头又是哪家的?”姜棠指着高丙道。
“我要是每个不入流的羽师名字都记得,早累死了。”卫珣渊说。
“是不入流,貌从一心。”姜棠对于长得丑的人向来有偏见,“他居然说那小道士半点道法也不会,我看那小道士明明能耐的很啊!”
卫珣渊哼笑了一声,眼神冷淡的锁在周岚斐身上,“他在藏拙呢。”
“藏拙?什么意思?”姜棠道:“是装没本事的意思吗?”
卫珣渊不置可否。
“他为什么要装没本事?”姜棠大为不解:“被人嘲笑不是很难受吗?”
“从古至今,当权者都会忌惮身边最有本事的臣子。”卫珣渊环起手臂,沉沉然道:“段家的家主段宗稷也是如此,他最忌讳有人进门偷师学艺,窃取宝物,如今宁城的玄门世家大大小小多如牛毛,内卷不可谓不严重,段家虽说鼎盛,想来也不得不防,玄门后裔出生或多或少都会携有灵光仙骨,如果周岚斐真如他们所说的那样无半点本事,那他简直就是天选的小花瓶,没人比他更适合给段四姥姥当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