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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探出头的程椋,眼尖地认出了直播的地点所在:“这是我弟弟的学校。”
随后他坐直身体。他更为准确地更正道:“这是高中部。”
皱着眉头的叶哥,仿佛身临其境:“这是高中部的毕业典礼。”
“高中部……”
谢澜川捂住了洪星的下半句话。
“让我们欢迎,”
主持人制造着浅显易懂的悬念,他半边身体做出拥抱空气的动作,从而使正上台的同学万众瞩目,
“万松岩!”
不敢轻举妄动的叶哥,偷偷观察着程椋的动静(事实上站着的所有人如出一辙)。
西装革履的万松岩并没有让程椋耳目一新;上一次见到万松岩还是在冬季的巡演。记忆停留在穿戴臃肿的万松岩身上的程椋,显然无法以两颊的饱满程度对他的现状进行批判。
过于热烈的尖叫倒是招惹程椋评头论足。释放天性的毕业生的热火可想而知,有关万松岩身形无从下手的程椋,转而挑起他们的刺:“这小子真有福气。”
neil从探视的四个人里脱颖而出:“万松岩穿西装好看吗?”
冷笑一声的程椋,回答实则蕴含在其中。以程椋的性情而言,否定或不予置评往往代表对于事物的肯定,只有绝对的称赞才表示否定——当然neil可以读懂。
他嘴角的兴高采烈出卖了他故作正经的一面,他点开软件时抑制不住自己的笑意:“我去和他说。”
大步流星至挤满鲜花的演讲台前的万松岩,获得了一切目光与传递目光的摄像机的偏爱。在忙碌到近乎笼罩在灰暗色调的求学生活里,以五官浓墨重彩程度脱颖而出的万松岩,像是打翻在宣纸上的墨。
没有人不会不关注万松岩。那时候无力到只能被病床托举的程椋,无可救药地把如今的万松岩放在他高中的回忆里。
假设万松岩是隔壁优等班的同学,差班里永远都在想方设法逃课回家的程椋,会发现比自由的空气,比家庭的温暖更加弥足珍贵的代替品。以至于他心甘情愿地留守在令人作呕的围墙之内。
但是他展示出了口是心非的一面。没有说万松岩偷穿大人衣服的程椋,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抛出了一个问题。他咂嘴的声音格外清晰:
“你们说万松岩是不是暗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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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
调整完话筒的万松岩,出乎意料地在话筒面前停顿了许久。台下欢呼的声音捧场地一直延续,他却迟迟没有开始。
工作繁忙的父母,抽不出时间参与他的毕业典礼。得知如此遗憾的万松岩并没有灰心丧气,嘉宾的人选过早勾勒在他的心里——很容易记起月光下程椋谈话时的模样。程椋垂到眼睑的长刘海,此时正轻轻挠着万松岩的额头。
而他远眺的视线,落在人头攒动的家长席位里,唯一空白的座椅上。
那时候为自己虚构出一个全新形象的万松岩,看见程椋一点点被建立在座位之上。满脸都是耻于为万松岩所骄傲的程椋,他的别扭模样却令万松岩心安理得。
然后万松岩才在演讲稿第一行停留:“大家好,我是高三一班万松岩。”
相较于附中校园的热火朝天,病房的冷清令人发指。刚成年不久的neil,在一片沉默里独挑大梁:“我觉得是。”
话音刚落,叶哥拍了他一记:“刚才就想说你。”
他说:“小朋友不要太早接触谈情说爱。”
neil反驳他:“我是个成年人。”
“你高中还没毕业。”
仍旧没有离开舞台的主持人,不知是为图抢镜,亦或实在对万松岩我见犹怜。他蹦蹦跳跳地重新回到了电视机的框架之内,高深莫测地夺回了话筒:“我们万松岩同学确实英俊潇洒。”
在哄笑声里,他揽过万松岩的肩膀,故作亲昵地说:“大家不知道,我们万松岩同学,高二的时候在偶像团体里出道了。”
叶哥瞥了程椋一眼。
“但是在拥抱最佳新人奖的奖杯后,他还是选择投身学习的怀抱。”
对电视机前观众满不在乎的主持人,眉飞色舞地宣布了万松岩喜人的高考成绩。不但如此,在海外学校的申请里,万松岩更是金榜题名。
“我们万松岩同学是全能之材。”
他不忘本职工作,“这么厉害的同学,更要听听他的演讲了。”
台下的鼓掌声始终带来一种回光返照的错觉,近乎比校长发言都热烈。
主持人心满意足地退出后,万松岩才正式进入主题。演讲稿的内容,事实上由身兼班主任的教导主任操刀。这名本质上属于数学老师的主任,写起全篇都是诗词佳句的演讲稿并不含糊。经由万松岩之口,白纸黑字的内容更是变得流光溢彩起来。
临近结尾,万松岩——被所有人寄予学业上厚望的时刻,中途莫名其妙跑去出道的万松岩,没有朗读原定的致谢词,而是即兴向大家说明他想再拖延一分钟,其主要原因的是:
“我有话想对某一个人说。”
除去被附中渊博的文化所吸引,无暇分神的洪星以外,叶哥和谢澜川或多或少被neil的危言耸听影响。床上的程椋磁铁似的把他们的目光聚集在一起。
貌似漠不关心的程椋,实则身体由于紧张而微微紧绷起来。那时候正对面的万松岩,微微低头的模样,一如无数次站立在他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