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1)
他的第一反应是,这是江逾第一次叫他全名,虽然很严肃,但还挺好听。
第二反应是,这也是江逾第一次拉下脸对自己说重话,只因为一个和江逾有关的同性。
他深吸一口气,咬牙说道:“对,我就是不要脸,我满嘴脏话,我不做人事,你们最好离我远点,省着我脏了你们的眼。”
他说完抓起手机就走,江逾伸手虚拦了他一下,被他推开了。
“臻扬,外面……”
摔门声把江逾的话淹没,门外急促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江逾匆匆拿起外套,对岑越说:“抱歉,今晚不能奉陪了。”
岑越挡在门口,蹙着眉:“他闹他的脾气,为什么要我们来为他买单?”
江逾刚才心烦意乱,现在冷静了不少,至少能够把岑越的话听进去了。
岑越见江逾有所动容,抓紧时机阻止道:“他这么大一个人又不会丢,也应该让他反思一下他的所作所为,明明是他有错在先,凭什么让你先低头。”
“你说的很有道理。”江逾点头,“所以可以让开了吗?”
岑越瞪大眼睛,知道江逾刚才并没有把自己的话当回事。
“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我愿意做先低头的那个人。”江逾在走之前多解释了一句,“还有,我曾经也这样对过你。”
岑越放肆的哭声从身后传出,江逾已经无暇去管。
盛夏的夜晚本该亮如白昼,却因为天气原因早早地暗了下来。路上行人并不多,每个人都是步履匆匆地躲着突如其来的大雨。
江逾在路上快步走着,边走边四下张望,找寻何臻扬的身影。
他不知道何臻扬是否还在这条步行街上,也不知道何臻扬往哪个方向离开,他已经慌了心神,完全凭借直觉走着。
他终于找到了何臻扬,在街尾的拐角处。
何臻扬浑身已经被浇透了,却像感知不到似的,还想卯着劲往前冲,连脚下踩的步伐都充满了怨气。
江逾小跑着过去,把伞举到何臻扬头顶,说:“下雨了,也不知道带把伞。”
何臻扬动作滞缓地转向江逾,脸上挂满了雨水,头发被淋得软趴趴的粘在一起,像他本人一样没精打采。
目光渐渐有了焦距,他冷淡地说:“离我远点,我身上不干净。”
江逾手上只有一把伞,他往何臻扬的方向偏了偏,温声劝道:“你先和我回去,要是想回家的话我送你。”
“不用管我。”何臻扬向后退了一步,话里带刺,“哥快回去和你的岑越温存吧。”
江逾把何臻扬堵到墙角,抿了下嘴快速说道:“臻扬,刚才是我太冲动了,我向你道歉。但是我和岑越……”
“我不想听。”何臻扬扳着江逾的肩把他推开,“我要走了,让开。”
江逾脸上出现了他从未有过的茫然和愣怔,转瞬即逝。
他把伞塞到何臻扬的手里,依旧是一副对所有事情都自信从容的姿态:“路上注意安全。”
他跑出了伞下,一路从街边房檐下穿过,才堪堪不让自己显得那么狼狈。
何臻扬在原地站了一会,等江逾的身影完全消失,打着江逾的伞抬手叫了辆出租车。
他完全可以在出门时就打车走,还能避免被雨淋湿。但他只是想赌,赌江逾能不能意识到他们之间有些东西在悄无声息地改变。
伞柄上还残留着江逾手心的温热,何臻扬攥着伞,低头无意识地抠弄着两人刚才触碰的地方。
他闭上眼,眼前不断闪过零落的片段。
他看到江逾垂着眼睛,身上的落魄感和他的气质格格不入。
他看到江逾的长发被雨打湿,昂贵的西装没有一处干爽,皮鞋踩入深浅不一的水洼,裤脚沾上星星点点的泥水。
他又看到江逾徒劳地用手挡在头上遮雨,雨水从他的手背、手腕滑下,没入衬衫的袖口里。
他怎么能不心疼。
可是江逾呢?江逾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江逾在责备他的时候,出发点是自己被羞辱,还是岑越在他地方受了委屈?
江逾把仅有的伞给他,是对之前行为的补偿,还是真的关心他?
何臻扬不愿再想,把脸贴在车窗上,双目空洞地看向外面。
他其实已经后悔了,他不该和江逾吵架,也不该说那些伤害江逾的话。
怎么能和江逾置气。
何臻扬回到家里呆坐了一会,听到外面响起敲门声。
他迅速从沙发上站起来,大步走去开门。门外没有人,他去走廊看了一眼,电梯的楼层数正在下降。
门把手上挂着一袋饭盒和一袋药品,谁买来的显而易见。塑料袋是被人擦拭过的,但依旧有几滴雨水挂在上面。
何臻扬本想置之不理,十分有志气地甩上门。过了一段坐立难安的时间,他最终还是没忍住,把东西取了回来。
饭菜不是那家餐厅的饭菜,而是从其他店里新买的。江逾还从店家那里要来了一张便签,上面的字迹潦草,但依旧苍劲:给你买了点东西,让你助理送过来了。晚上洗个热水澡,多喝点热水,空调就不要吹了,当心感冒。
何臻扬已经顾不得江逾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家地址了,他迅速把袋子扒拉开。
旁边的袋子里装的是一盒感冒药和一盒胃药,他从没吃过这些玩意,拿起来看了一眼,胡乱扔进茶几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