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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郑元兔子一样缩成一团,仔细看就能看到一双红透了的眼睛。马上要上场的孙博弘和蛋蛋一人一狗坐在郑元左右两边,一个抬着胳膊不知道从哪安慰,一个舔着郑元的手指,讷讷坐着,像两个兢兢业业的门神。
“廖导。”贺执站着,背后有冷风穿过,他眨眨眼睛,小声说,“谢谢。”
廖嘉宇愣了愣神,贺执已经跑去补妆了。
“小周啊。”廖嘉宇出声,“可别忘了咱们的赌约。我告诉你《归路》作者的名字,你把贺执借我用用。”
周沉的目光跟随着贺执,嘴里回答:“记得。”
“你可真是挖着宝咯。”廖嘉宇感叹。
后面几场戏平烨烛的戏份不多,倒是郑元累了个半死。
姜深听完了平烨烛的故事,彻夜难眠,被灵怪神异吓走的魂却回了半分。
风俗文化是大山,青山绿水是大山,平烨烛也是大山。能拍出几分神韵,就已是绝佳的好片子。
因为赶尸唬人灵异一头热血冲上山的公子哥彻底醒了,变成攥着相机,有言可说的导演姜深。
第二日平烨烛出去做死人生意,姜深则去了小村寨。他不再追逐虚无缥缈的赶尸传说,转而跑去拍村寨的每一家每一户。他的作品逐渐成熟,那才是真正的大山。
孙博弘终于带着金毛蛋蛋上场,演一个因为山崩落下残疾,在寨子里靠熬草药讨生活的土医。土医腿脚不好,金毛就成了家里半个小大人,挨家挨户地送药换日常用品。土医因为残疾性格乖僻,和姜深又发生了摩擦,最终也逐渐软化,敞开心扉。
土医这样的人物还有不少,为的是体现村寨真实、美好的一面。
这几段戏轻松愉快,剧组里笑声都多了不少。
郑元的每一场戏贺执都在旁观摩,看得仔细认真。
拍摄场地内,郑元举着摄像机蹲在栏杆后面,几根杂草横七竖八地插在他头发里,显得他狼狈不堪。他严阵以待,大气不敢喘一口,大院里的夺命鬼闲庭信步,橙黄色脚掌意气风发地踏在领地上,雪白羽毛柔顺厚实,架势神气十足。
嗯,这是一只膘肥体壮的——鹅!
原文剧情是:姜深想去走访寨子里最年长的阿婆,据说阿婆身体倍儿好,和蔼可亲。但没人告诉他和蔼可亲的阿婆养了只战斗鹅!
郑元起先还觉得一只鹅而已,怎么演得害怕,哪想寨民的大白鹅一踏上土地,宽喙一张,翅膀一展,直接追着抓他的年轻场务跑了二里地,俨然是最快入戏、最敬业的演员,成为全剧组最凶恶的反派,比萧正阳演的方远都骇人几分。
所以郑元上场时候的害怕是真真切切的。
“鹅大爷,我真的没有恶意,借个路借个路。”郑元甚至双手合十,拜了几拜,闭着气朝院子里面慢慢地挪。
大白鹅步履缓慢,优哉游哉,突然察觉有股生人气息,它机警优雅地扭出s线条,圆溜溜的眼睛迅敏地捕捉到企图潜入的郑元。
郑元僵在原地,扯起嘴角:“h……嗨?”
“嘎嘎——嘎嘎!”
“啊啊啊啊啊!!!鹅大爷你饶了我吧!!”
郑元拔腿就跑,大白鹅跟在后面穷追不舍,摄像师傅在一旁抱着机器跟拍,也不好过。
其余工作人员倒是笑得前仰后合,还有拿出手机拍照录视频留念的。
郑元余光感受着众多举起的手机,一时之间心里哗哗流泪。人心不古,一朝被鹅追,十年成笑柄啊!
他绕场跑了快一圈,一路逃难至临时化妆室,孙博弘在里面补妆,蛋蛋就趴在门外和草团子玩。
“嘎嘎!嘎嘎嘎!”
蛋蛋扒拉草团子的爪子停住,耳朵竖起,听到了危机来源,迅速起身做出战斗准备姿势。
“汪汪!”
“蛋蛋别吵,看到什……么……”孙博弘拉住牵引绳,一抬头,一人一鹅飞速朝他奔来,像两枚高速行进的炮弹。
“你……”
“跑啊啊啊!”
大白鹅骁勇善战,一点没因为加入的一人一狗退避其后。
“嘎嘎嘎!!”
“汪呜……呜呜呜汪汪汪!”
“啊啊啊!姜深是吧,你上哪惹来宋阿婆家的白大鬼!”
“意外意外!汤医生,你也怕鹅啊?哎你这腿脚好了不少啊!”
“笑个山鬼!瘸了不是断了!你小时候被鹅追着咬你也怕!”
“一鹅之交,一鹅之交,我们也算是熟人啦!走访的事……”
“滚蛋!”
大白鹅最终被寨民一个绳套子拴住了命运的脖颈,被抱起来时还朝直喘气的孙博弘和郑元“嘎”了两声。
剧组笑成一团,除了摄像碍于工作不能动弹,从灯光师到总导演廖嘉宇,都弯着腰半天没说出完整的话来。
贺执在一旁也弯起了眼睛。
孙博弘是替身演员,踏实沉稳,演技还算合格,但这一场临时演出他演得很精彩。
演员被鹅追是事故,剧中人物被人追确实亮点。
阴沉的土医被一只大白鹅逼得瘸着腿跑路,身上裹着的一层郁郁寡欢陡然消失,成为寨子里一抹欢声笑语。
“cut!很不错。都整理下情绪,平烨烛准备好了吗?”周沉拿着喇叭,看向贺执。
贺执手里拿着卷起的剧本遮盖在嘴唇前,狭长的眼睛弯起,露出清浅的笑意和一丝丝……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