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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行昭的表情很精彩。
不就是不记得号码吗,为什么还要哭?
真的不会脱水吗?
司行昭叹了口气,在眼泪汪汪的小孩面前晃了晃。
“别哭,不记得也没事。”
他硬生生的安慰并没有让小孩子止住眼泪,反而越哭越大声。
司行昭:……
这下当地警察真的要来找他了。
“那就记这个号码,”司行昭撕了张便签,问店员要了纸,随手在纸上写下一串号码:“再走丢了就打这个,不要再在街上哭了。”
他把便签递给眼泪汪汪的小孩子。
郁皊手上抓了张便签,鼻子一抽一抽。
“真的吗?”他疑惑地看着一脸认真的陌生哥哥。
“不骗你。”
司行昭难得有耐心:“只要打,我肯定会接。”
郁皊不哭了。
他乖乖把便签收起来,揣在怀里,犹犹豫豫的:“那你不要骗我呀。”
“真的。”
车里,司行昭认真地注视郁皊,从湿润的眼睛到苍白的脸颊,还有倔强地抿起来的唇瓣。
“我留的是我的号码,”他语调不变:“一直没改,等毕业回国才换下来。”
郁皊睫毛颤了颤。
但是那个号码一直没能被接通。
司行昭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写下自己的号码。
可能是一时起意,想叫这个眼泪汪汪的漂亮小孩不要再哭了,省得引来警察,给他带来麻烦。
也可能是还不清楚这小孩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异国他乡,想给对方留一个求助的号码。
但不管怎样,司行昭都给那个小孩留了号码。
八年前的司行昭不后悔,因为得到了承诺小孩的确不哭了。
八年后的司行昭也不可能改变。
他向来是个执着的人。
这么长的时间,足以让健忘的小孩忘记很多事,还是一段算不上美好的记忆。
足以让那个软绵绵的小孩抽条长大,轮廓纤细又动人,一切象征着美好的词汇都可以用在他身上。
也让人念念不忘。
隔着漫长又短暂的时光,司行昭问出了一直埋藏在心底的问题。
“为什么不打电话?”郁皊听见司总沉稳的声线,感受到对方执着的眼神:“是把我忘了吗?”
坐在他身边的男人并没有动作,只是很认真、很专注地看着他。
在等一个结果。
郁皊却不自觉退了退,后背贴到车门才顿住。
他本来就很茫然,现在更是不知所措,眼睛瞪得很圆,像受惊的猫。
司行昭还在看他。
“我不知道……”
郁皊摇头,却下意识望向追问自己的男人,眼神里有点乞求的意思。
司行昭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不错,好像不管是什么棘手的问题到了对方的手上都很简单,都能处理好。
郁皊也不知不觉交付出了很多信任。
可在这个印象不错的男人追问他,甚至没有用多苛责的语气时,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慌乱得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没事。”
司行昭轻描淡写地带过这个话题:“不记得也没关系。”
颇为大度的态度让郁皊又低下头。
他努力回忆着,竟然真的想起了那个曾经安慰过自己的陌生哥哥的脸。
那个模糊可靠的影子和面前坐着的英俊男人逐渐重合。
郁皊想起来了。
他和妈妈出去旅游的时候, 因为找不到人跑到了街上,有个脸色很冷的陌生哥哥陪着他,一直等到郁茉接了电话找过来才离开。
那个哥哥好像真的给他写了一串号码。
郁皊垂着眼睑, 睫毛又密又长, 眼神有点躲闪。
只是时间太长了,当时的郁皊被妈妈带回去之后就倒在床上睡着,也不知道便签放在哪里了。
郁茉收拾东西的时候应该把东西塞进行李箱里了, 但回国后没多久就碰上意外。
宣闻天在外面的情人显怀,按耐不住主动找上门, 身体本来就不太好的郁茉被气到疾病发作。
正巧, 家里的保姆都不在, 郁茉挣扎着打翻了药瓶, 还有一通没接通的电话。
郁皊不可遏制地回想起那个下午。
模糊的记忆里, 他被司机送去钢琴老师家练琴, 在钢琴室里反反复复练曲子。
老师很严格,就在旁边看着他, 而郁茉给他配的手机就放在椅子上的包里。
等他下了小课, 司机就慌慌张张跑过来跟他说家里出事,要他赶快回家。
郁皊懵了, 还是钢琴老师陪着他一起回去的。
再后面……
郁皊就记得不太清楚, 只是跟在大人身边, 死死攥着手机。
那通电话是打给他的。
如果当时电话能及时接通……
酸涩感蔓延上来,潮水一样侵蚀郁皊的心脏。
如果他能偷会懒, 而不是一个劲地在老师的指导下练琴, 包也不打开, 今天的结果就不会是这样。
至少郁茉不会那么年轻就离开。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也不可能因为他追悔莫及而扭转现实。
他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意外, 环环相扣,非人力所能及。
但郁皊还是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