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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狐疑地看俩人一眼:“务工?看着不像啊?”
“怎么不像,”林竹一把拉过人,“我们俩没爹没娘相依为命,我又没什么本事,只能靠我弟弟打工供我上学了。”
他说得真假掺半,江来星却没忍住,侧过脸看着车窗上的水痕笑了声。
司机将信不信,犹豫着哦一声:“那是挺可怜……但是之前说好了的,我可不退加价钱啊。”
“您收着就行。”
林竹松开揽着江来星的手,又擦起了鞋子上的脏泥。
“别擦了,回去刷刷吧。”江来星低头看他。
林竹怜惜地看了眼鞋面上的脏污,忽然想到什么,笑了:“你还记得前几天咱们俩打架吗?弄脏的也是这双鞋。”
江来星弯了嘴角:“有缘分。”
“有个屁的缘分。”
林竹一顿,忽然抬起头盯着他,盯了半天,又在对方意外的眼神中收回视线,低声说:“其实我想了想,多个弟弟也挺好的。”
他的眼神有里一丝茫然,映着窗外昏暗的路灯和雨夜,反射出半分隐藏极深的脆弱。
江来星静静看着,说:“其实算起来我们俩也不是兄弟。”
林竹哼一声:“就凭我今天晚上来接你,你要是不认我这么个哥哥就是没有良心。”
江来星挑了下眉,移开视线,过了会儿才低声说:“谢谢。”
两个人各有所思,都没再开口。
司机把人放在来时的小区门口就停下了,林竹付完钱下了车,又撑伞把江来星接了出来。
雨势小了一些,却依然瓢泼。
林竹看了眼手机,已经快要九点钟,他顿了顿,按灭屏幕揣进兜里:“先送你回去。”
江来星没拒绝,往雨幕里望了眼:“这边来。”
虽然两家都是在榕树街道上,可两边的繁华却不可一概而论。
江来星打定主意要在高三毕业前存够上大学的钱,租房子的时候就没挑,随便找了个能住的地方完事。
站在一群破旧的楼房前,林竹仰头望了望,嘀咕:“我在这儿住了这么久,还没怎么来过这边。”
“最右边这栋就是……小心脚下。”
林竹吃过翘石板的亏,于是落脚时就格外注意了些,低着头走得战战兢兢,生怕不留神再踩了雷。
他只顾着脚下,于是在江来星停下的时候就没能剎住车,举着伞一头撞在了他肩上,皱眉捂着鼻子嗷了一声。
江来星平白被怼得一个踉跄,连忙伸手连人带伞抓住了,才没让两个人往墙边摔。
回头看傻逼一样,皱眉:“我以为你只是智商不够,没想到眼神也不太行。”
林竹还在揉着鼻子,眼眶里被撞得酸出了一包泪花,看着还有点可怜:“现在发现也不晚。”
江来星拿他没辙,又松开握着他的手。
林竹收了伞,仰头往楼道里探头探脑打量一番:“没电梯啊?”
“没有,一共才六层。”江来星说。
“……哦。”
两个人随便聊了两句之后又互觉无话可说,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
还是江来星先开口:“……那我就先上去了?”
“啊,”林竹低头,隔着石阶蹭了蹭脚下的污泥,“上去吧。”
江来星嗯一声,转身上了楼。
第一层上了还没一半,他似有所觉,忽然往下看了眼。
林竹还在原地站着,黑乎乎脑袋,耳边支棱着几根翘翘的头发,杵着伞,依旧低头蹭着脚下的脏泥,仿佛它们是不得了的碍眼。
江来星皱了下眉,捏紧手机,似乎是下定决心,犹豫着开口:“你要不要……上来休息一下?”
这一片的居民楼待了几十年,楼梯内的感应灯也有些老化了,轻易的脚步声叫不醒,非得跺两脚才肯颤颤巍巍地亮起来。
林竹听着都有些心惊胆战:“我都怕把房子都给跺塌了。”
“你要是能有这本事,不如趁早去参加个什么大力士比赛,指定拿冠军。”江来星边走边从书包里掏着钥匙。
借着昏黄的灯光,林竹能看见楼道里摆得乱七八糟废纸箱子和堆放在一侧的废家具。
他小心地绕过去,跟在江来星后面爬楼梯。
“到了。”江来星停在四楼,打开房门。
林竹站定,犹豫着看了眼脚下的污水印,咳了声:“那个……你家有多余的拖鞋吗?”
江来星挑眉:“小少爷还挺讲究。”
还没等林竹发飙,他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低头在门里侧的鞋柜里翻了翻:“等着。”
他从角落里拿了双拖鞋过来:“去年买的,我穿小了一个号,你应该正好。”
林竹不服地切一声:“指不定我穿也小呢。”
他脱了自己的鞋换上,大小竟然刚刚好,沉默:“……”
江来星笑了一声,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上面可能有点灰,刚好你趟了水,先去用热水冲冲吧,别着凉了。”
林竹哦一声,顺着他走的方向过去,犹豫着推开门,又回头看了一眼。
江来星也已经换上了拖鞋,是和他脚上一模一样的一双。
林竹有些想笑:“你买个鞋还买一样的。”
“懒得挑。”江来星把鞋子放回去。
“一起冲?”
江来星抬头看他一眼,目光似笑非笑:“我鞋里没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