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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冯晚晚闻言,不禁苦笑了两声,垂下了眸去。那孩子不是他的,那孩子的父亲都是被他设计害死的。
这一切,冯晚晚从来没有忘记。
“你还同我说人性,”周浦渊依旧咄咄逼人,“依我看,你才是全无人性。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虎,”冯晚晚却重复了这个字,又抬眼看向周浦渊,问着,“或许,侯爷还记得,和熙二年的事吗?”
周浦渊本来还有无数的不满愤怒想要骂出来,却忽然被冯晚晚这一句话说懵了。“和熙二年?”他问。
冯晚晚点了点头,道:“和熙二年。”她说着,又问:“那年,侯爷是否曾在猎场里,射杀过一只误入猎场的老虎?”
周浦渊却冷哼一声:“不值一提。”
“周浦渊,”冯晚晚唤着她的名字,又忍不住地苦笑,“你当日,救了我。”
那年,她才十五岁,扮了男装,假作随从,混进猎场。她怕被父亲发现,不敢跟着大部队走,悄悄走了小道,要自己去打猎。可那一天,她不知不觉走到了猎场边缘,然后便隐约听见了老虎的低吟。
紧接着,她一回头,便看见了那双骇人的眼睛。果然,是老虎。
纵使十五岁的冯晚晚已然是武艺卓绝,可那到底是猛兽,她心中难免有些惧意。她听说老虎会袭击背对着它的人,便握紧了手中的剑,直视着林中的老虎。如今,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是僵持在那里。老虎也没有急着扑上来,它十分谨慎,似乎在观察着自己的猎物。
终于,冯晚晚有些撑不住了,她悄悄向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可这毕竟是猎场,地形复杂,不经意间,她回头看了一眼。可就在这回头的一瞬间,她听到了狂风刮过草木的声音——
是老虎扑过来了。
冯晚晚连忙举起剑来,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可就在这时,一支箭矢划破天空,正中虎背。老虎受惊,长啸一声,转头就跑。冯晚晚知道有人来了,也连忙躲避,钻进了林子里,又向上爬了爬,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
她听见马蹄声向这边踏来,又低头看见那红色的披风随风飘扬着,从她眼前呼啸而过。冯晚晚好奇起来,忙循着那人的踪影看去。只见那人骑在马上,追着老虎,雄姿英发……
她看不清那人的面孔,却永远记住了那人策马的英姿和那鲜红的披风。只是,她毕竟是偷偷去的猎场,这事竟谁都没敢告诉,只偷偷藏在心里。
直到三年后,她又见到了那样的身影。
那一日,是她出嫁的那一天。虞安公主府的马车受了惊,她和周浦渊都以为荀旖在那马车中,都赶着去拦。她上了屋顶,施展轻功,而周浦渊在地上,策马奔腾……那一瞬间,眼前的景象和记忆重合了。
她可以确定,那就是周浦渊。
可那一刻,她只觉得可笑。那时,她已见过了周浦渊在荀旖面前暴露出的恶劣模样,往日惊艳了她的记忆在那一刻蒙上了尘埃,又在日后的点滴相处中被彻底敲碎。
“周浦渊,”冯晚晚看着如今的阶下囚,说,“我希望,你能多想一想从前的自己。你本不该走上歧路的。”
周浦渊没有说话,他只是盯着冯晚晚,神情复杂。冯晚晚拿出了手帕,为周浦渊擦了擦面上的脏污,又问道:“周浦渊,现在回头,还有余地……余服,究竟在哪?”
周浦渊拴着铁链的手缓缓抬起,抓住了冯晚晚的手腕。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将一切吐露出来。冯晚晚也认真地凝视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你以为我傻吗?”周浦渊却忽然笑了,他死死地抓着冯晚晚的手腕,“晓之以理不成,你便动之以情?呵,冯晚晚,你们女人还真是会演戏啊。”他说着,狠狠地将冯晚晚的手从他面前甩开。
冯晚晚看着手里的帕子,不由得苦笑了一声:“也好,不算一无所获。最起码我确定了,你的确留了后手。”她说着,嫌弃地将这帕子丢到了一边,又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周浦渊,道:“你好自为之吧,侯爷。”
她说着,转身便要走,可就在她即将走出牢门之时,她却又停了脚步,回头对着周浦渊笑道:“对了,那个孩子,没有死。的确,虎毒不食子,我还没有狠心到那般地步。”
“什么?”周浦渊一愣,几乎就要向冯晚晚冲去,可惜却被铁链束缚住了,“他在哪?我的孩子在哪!”
“你的孩子?”冯晚晚笑得更大声了,“谁告诉你,那是你的孩子了?”冯晚晚说着,倚门笑道:“那孩子,是我和别的男人生的,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冯晚晚说罢,转身就走,她并不想和周浦渊多浪费时间了。牢房里的这人已经废了,和她记忆中的那个人,再也没有一点关系。她该去找余服的下落了。
“冯晚晚!冯晚晚!”周浦渊在牢房里发了疯一般地叫喊着,身上的铁链叮咣做响,响彻牢房。可冯晚晚已然没有回头的必要了。他现在做她的对手,都是不配的。
日上三竿,李琳琅已从宸安殿处理了政事回来,可猗兰殿里的荀旖依旧昏昏欲睡。她就坐在窗边的摇椅上,参辰就卧在她腰边。李琳琅一眼看过去,只觉荀旖的腰围甚至还比不过参辰这只大肥猫。
荀旖听见有脚步声,似乎想要努力睁开双眼,可只开了一条缝,便又无力地闭上了眼睛。“琳琅……”她小声唤着,向她伸出了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