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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方心里知晓秦国公对待云娘子是不一样的,既然王娘子嘱咐,他自然会将话带到。
“王娘子放心,待大人们出来,我便去说。”
几人草草拟定了修缮方案,独孤及信又嘱咐洪四海对收押人员严加看管,叫众人散去又叫人端了饭菜来。
他整夜未合眼,这会儿倒真是饿得狠了。
石方招手叫人进去布菜,秦国公随口问了句,“云娘子早上可用了饭?”
“王娘子才来说起,云娘子昨日受了凉,这会儿还在躺着,恐怕是不太好。”
他一顿,胡乱用了几口,便搁下碗筷,“前去瞧瞧。”
他昨日走前云枝分明还好好的,还特意嘱咐了众人不许去吵她。
“这两日降温,娘子畏寒便再添些炭火来,竟将人冻坏了。”
他一边吩咐一边越上台阶,王娘子笑着应和,“是,国公爷快去瞧瞧吧。”
一室馨香, 皆是她身上香甜的味道。
秦国公倒还是头一次直接进她卧房之中。往日相见,不过是在书房或是园中,娘子闺阁寝榻最是私密, 非请他并不靠近。
云枝只感觉一干燥温暖的掌心缓缓覆盖到自己前额之上。
她猝然一惊, 立马坐起身来。
秦国公只见她脸上还未来得及拭去的泪痕, 另一双眼红得如同小兔。
他心中急切, 不知是谁让她受了委屈, “出了何事?”
云枝却偏头躲过他伸来的手指, 不许他再接近自己。她眼神哀戚, 分明还含着怨憎的意思。
“云枝?”
从前哪怕他同戚府决裂,云枝都从未这般敌视过他, 遑论后面二人交往过密。他小心翼翼守候, 她已是全身心依赖到自己身上。他是她最信任的兄长, 昨日相见之时还是那般甜蜜的景象……
“我要回京去!”
云枝一双笑眼里再没有往日欢乐, 对他只有决绝地割席, “今日便走。”
秦国公慌了手脚,半跪在她榻前恳求,“先同阿兄说说, 是府上哪个待你不周?”
“没有。”
她在这里确实吃得好, 睡得好。可那是对待一枚棋子的优待, 他确实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大将, 可以随意处置自己身边之人,下一步是不是也会用同样的法子将自己也处置了。
她小看了秦国公, 也高看了自己。
可她说没有,更叫秦国公忧心。
“给我一个适当的理由, 可好?”
她停顿半晌,要将面前之人深深看进眼中去似的。
“——阿兄在处置端端之前, 可有告诉过她必死的理由?”
秦国公喉头滚动,未曾想到会有这样一日,面对她的质问,自己却想不出该如何解释。
“阿兄既然已经害了唐家上下,为何就不能绕过一个痴傻的小娘子,她不会对你构成任何威胁。”
秦国公跪在那里只觉麻木,“她是梁王的人。”
只要梁王的触手能触碰到云枝,他都会不假思索的砍断。
“你不知端端是何模样么,她纵然能同梁王联络勾结,也绝没有颠覆皇权的能力。”
“我不能冒这个险,”他深吸一口气,哪怕云枝一时难以接受,“只要她同梁王联络一日,就时刻有可能将你和戚府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痛彻心扉,亦不懂为何事无转圜,人人都说是为了自己。
“既然不愿叫我与梁王产生联系,又为何散布我病入膏肓的消息,引梁王入局?”
“——你都知道了。”
她哭着却又笑了出来,“我又是什么呢,不必有思想的一枚棋子罢了。”
“不是这样,”他忍住想要触碰云枝的双手,只管死死扣住她床榻的边沿,“梁王……”
“梁王对我有情,何不利用起来?”
云枝将他不敢说出的话继续补全,“若想要一气儿将人抓了来,何必给河阳县主下药,直接对我下手,梁王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不就是你的计划,我竟不知我有这般能力。”
洪四海有急情禀报,才进得门来,却被秦国公呵斥出去。
秦国公回身盯着云枝苍白的面容,他做事太过激进,却不知女孩儿心思细腻,他所做之事云枝并不能全然承受。
“外面的人手,今日便会撤回来。河阳县主那里,亦不会再有旁的动静,”他小心翼翼起身来到她身旁,“云枝,此后再不会有这些事。”
“事已成,阿兄现在说这些,是当我还是三岁稚童不成?”
“云枝,”他想伸手将她揽进怀中,云枝竟出人意料的并未反抗,他直言,“是阿兄的错。”
她在他怀中轻轻摇头,镇静的仿佛无事发生,“你没错,只是咱们立场不同。”
她愈冷漠,秦国公心中不安愈是被无限放大。
“我要回京城去,今日便走。”
“改日,改日阿兄亦有军情上奏,”他迫切想要云枝更改主意,因她已经意识到,若是放她自行离去恐怕她再不能原谅他。
“城门失火,这几日我不能就此离开……”
“我要自己回去。”
云枝去意已决,府上无人能改其心意,秦国公无法,神情落寞出了云枝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