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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枝水米未进,这会儿站起来仍旧摇摇欲坠,“明日,明日我要见他。”
梅染上前将她扶了一把,“娘子莫要再糟践自己的身子了,叫梁王看到恐会心疼。”
云枝扯了扯嘴角,“我同他早已经是过去之事,何必说这话叫人难堪。”
她是嫁过了人的娘子了,梁王从前纵然对她是情深似海,如今多年过去,云枝自己都将旧事忘了,郎君们惯是薄情,还能惦记着自己不成。
第二日,云枝一早便起身梳洗整理。虽同他再无往日情分,可好歹也是昔日旧友。
云枝想他恐怕是将自己掳走,借此威胁阿兄退兵,这算盘打得不错,叫云枝一时之间想不出旁的解决之法来。
这事如何看来都叫阿兄难做。可若是阿兄不肯应允,恐怕自己的活路也到头了,看看能不能叫梁王怜惜则个,拖延时间寻求出路。
她心中念叨着,阿兄阿兄,你可发现了我沿途留下的物件。千万要再快些,莫要等到最后只能来替她收尸,她可要记恨阿兄到下辈子去了。
结果却在窗前坐了一日,从早到晚,等得她越发没底。
她如今任人宰割,可却连宰割之人是谁都不知晓,岂不叫人笑话。
梅染恐怕也觉对自己没法交代,那一日也不曾现身。云枝那绝食的态度依旧,将饭菜摆在桌上,连一眼都不曾看过。
深夜她才合衣睡到了榻上,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若是明日梁王再不出现,她恐怕就要饿死当场。
云枝在睡梦中笑了起来,如何也未曾想过,在世上走这一遭,锦衣玉食享用不尽,最后竟做了个饿死鬼,谁人不说一句世事难料。
她却被人触摸脸庞的动作惊醒。
云枝起身的动作极快,待坐直之时只觉头晕眼花,那人赶忙将她揽去了怀中。
“梅染说你两日不曾进食,是要一心试探我不是?”
云枝虚弱的推他一把。
这点子力气哪里能将他推开了去,不过是更叫他拥得紧了些。
“将饭菜端上来,我来喂她。”
他吩咐下去,不一会儿便见梅染将热腾腾的饭菜端来。
“果真是你。”
上一次二人见面,还是在南淳大都督府上,那时天色正晚,小楼漆黑,云枝根本未曾看清他的容貌。
如今这房中点着数支红蜡,将近处照得分外亮堂,她只一抬眼便能看到他面上的表情。
从前儒雅名声在外,梁王的风姿是京中娘子们最爱议论的话题。这会儿她面上黑了许多,眼角也带上诸多细小的纹路,同从前既相像,又分明成熟睿智了许多。
他将饭菜端来喂她,云枝偏了偏脸,拒绝的意味明显,“我自己来便好。”
梁王深深看她一眼,好久不曾这般安心陪在她身边了,却怕她仿若泡影,一戳便会破碎一般。
云枝叫他瞧得不好意思起来,“你饿不饿,要吃么?”
梁王日夜兼辰,若是云枝不做提醒,恐怕真就忘记了今日未曾吃些什么。
只好二人对坐,在圆桌上默默吃起今日的第一餐来。
他未曾来前,云枝想了很多,也有很多想要问询之事,可真正见他一路风尘赶来,却不敢用那质问的语气同他谈起近日之事了。
他是个苦命之人,到底是她负了他。
“你想要做些什么呢,”云枝轻声问道,“要用我去威胁独孤及信?”
梁王将碗筷暂时放下,他动静仍旧带着往日宫廷之风,用饭之时自有一番姿态,绝不会做出粗鄙之状,纵然饿得很了也不会狼吞虎咽。
他细嚼慢咽, 听她说起独孤及信时,缓缓将视线扫到云枝的面容之上。
云枝看他动作温吞,还以为这话叫他生气, 气氛卡壳到这里, 叫她连大气都不敢喘。
“宜都, ”梁王缓缓将碗筷放下, 这时间却在斟酌着用词。
他伸手去抚云枝瘦弱的臂膀, 却将她吓得瑟缩一下。
梁王显然是有些失望, 眸中光亮一瞬淬灭。
云枝也无法, 有些人错过便未曾想到还有重逢的机会,她已经忘却该如何同他相处, “对不住。”
“不必如此, ”他仍旧打起精神劝解, “你忘了从前咱们兄妹相称, 你不是最喜同我谈天说地, 连初潮这等娘子的私密之事,也会最先同我分享。”
云枝只觉得脸颊微微有灼烧之感。
梁王确实是云枝从前最为信赖之人,就如他所说, 娘子们许多私密之事, 她有时同梁王说起, 他立刻便会上心。后来将梅染接到府上, 专门便是来负责云枝的身子。
他是个顶顶好的郎君,云枝也觉自己无情, 无情的替他觉得委屈。
“我知晓你的意图,”他说道。
云枝如今在想些什么, 梁王猜也能猜出个七八分,他如此了解她, 甚于了解自己。
“云枝,留下来吧,二王三王殒命,先帝和太皇太后故去,我身边已无至亲之人,我只剩你了。”
他神色温柔,“至于你说用你来要挟旁人。你是知晓我的,郎君们的事情,不会将你牵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