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1)
怪不得她哼哼呢,肩上的衣衫和血肉都干黏在一块了。
于是赶忙出去,再进来端着一盆温水。
先用帕子细细淋润衣衫,削尖的竹条一点点抻着皮肉往开捋。
一侧肩膀清理过,崔三不敢歇着,伸直腰探着去右肩膀。
很快,他就出了一身虚汗。
万幸,没惊动她,肩头的衣衫也褪下去了。
针头烫过,磨蹭出的一个个鼓包水泡迅速瘪平。
再用干净帕子润上烈酒,必然会痛,但长痛不如短痛,崔三狠心攥紧帕子,沿着血痕脓包的地方快而准地擦拭过去。
昏睡中的人因痛整个从床上抽搐起来,崔三忙按住不叫她乱动。
再平息下来,看她侧颜忍痛生汗,心下比自己伤了还折磨。
刚撒弄药粉,门上叩叩一响。
阮氏进门瞧瞧,满意地点头:“你是她的夫郎,上药有什么好避开的。”
先前还死活不愿意,这不照看挺好嘛。
她示意将人扶起,“就靠在你怀里吧,我硬着气力喂她些米汤水。”
米汤水是热水熬煮米粉面制成的。
寻常稀糊糊的样子,今儿这碗略粘稠些,好顶饿。
可惜阮氏也是强撑,喂了三四口,臂膀又哆嗦起来。
“我是不行了,快快,还是你喂吧!”
崔三忙将人护在怀里,伸手接过摇晃的碗勺。
灯下看这二人,一个柔中有刚,另一个可靠细致。倒也般配。
阮氏呜呼叹一声:“这活计,我和二娘是再做不得了。为三十个铜板,险些葬送了两条小命呐。”
比起来,她还算轻省。
二娘肩上扛着自己翻倍的分量,后半截子山路自己走不动,还是二娘返了一程,替她挑到山下的。
崔三吹吹热气,听阮氏嘀咕今日的活计,心下一片涩然。
这种重活,本轮不到她们两个女人身上,若是他不来
可他已经是秦家的一份子了,再往后定要挑起重担!
下定决心,喂汤水的动作越发温柔起来。
二娘她虽然昏着,吞咽的本能还在,料是梦里也很饿,一碗汤水喂起来很快。
阮氏:“她出了一身的汗,我是没劲儿帮着擦洗。你要是愿意,替她换身轻嗖的,也好睡个踏实觉。”
说罢,也不管崔三是什么反应,打着呵欠起身,没一会儿听见她喊着秦丰收快快睡觉。
擦洗换衣
怎么如此艰难?
崔三又陷入起初的挣扎,他跟驴打磨似的,原地打转,几圈圈下来,再看睡着的人蹙紧眉头,不时挪动下身子,一看就是睡不踏实。
床尾是阮氏先前翻出来的衣衫。
他红着脸伸手展开,估摸怎么穿,又将人扶起来。
噗地一声吹气,屋中仅剩墙角地坑中卧柴的晃荡灯光。
不甚严实的门缝传来呜呜的风声,屋内不闻人语,只有衣料摩挲还有一层重于一层的粗重呼吸声
夜半的时候,秦巧醒过一次。
迷迷糊糊的,嘴里有股熟悉的米香味,偏头看一眼,地坑里还有光亮,被窝里也是暖融融。
于是再次沉眠。
这一睡,到天光大亮,才终于歇过劲儿。
刺眼的光芒透过门缝错落在床上,她眯着眼闪躲,一撑手,要起身,下一瞬咚地摔回床上,本就不平稳的竹床发出刺耳的一声响。
一阵匆匆脚步声传来
咯吱一声,她抬手挡在眼前,看人影高低,认出进来的是崔三。
“我嗯哼几时了?”
崔三忙掩上门,蹲在她床前,比出一个巴掌,顺势伸手扶在她背后,半抱着将人托靠在墙上。
昨日就是这般做的,他正去寻枕头要往她腰窝处填塞,一偏头,对上秦巧迷茫的眼神。
二人大眼瞪小眼,都不敢动,最终秦巧视线下移,落在自己腰上的他的手臂!
“你”
“二娘,是不是醒了?”
自外传来阮氏一声喊。
“应是醒了。那小子闷不吭声地原地蹦跶起来,奔屋里去呢。吓我老头子一大跳!”
这是胡老的声音。
崔三臊红着脸唰地直起身子。
他想解释,却不知怎么比划,原地左右彳亍,听着阮氏说话声越来越近,一着急,转身冲着角落的地坑蹲好了!
秦巧:
吓一跳!还当是他羞愤,要一头撞墙呢。
为这荒唐念头,她笑出声,见崔三回头疑惑看,连忙端正神情,看向门边。
阮氏:“呦,还真是睡醒了。”
她端着一碗水,送到秦巧嘴边,不肯秦巧自己接,硬气地非要喂:“你这肩上磨得起了血泡,小白昨夜挑干净上过药了,好上一日再活泛吧。”
秦巧顺着喝了几口润润嗓子,不好意思地笑笑。
“劳嫂子照看了。”
“一家人说不着两家话。”
阮氏搁好水碗,看她要下地,并未拦着:“这三十个铜板是挣痛快喽!瞧把咱两累得。我昨夜一躺下就半死人样了,今晨要不是丰收喊着如厕,只怕我还睡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