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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布较麻衣更保暖,眼下正是冬日,营织葛布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众人看着桌当中铺陈开的布料,交口称赞,被恭维的郑水仙心里欢喜。
她自己看这匹葛布也满意,粗细更匀称,两边走合宽幅只有微妙可忽略计的偏差。
因为织的布匹另一头要悬在腰上,才好形成张面,往日她织一匹布,腰酸背痛,偶尔也会发淤青,遭罪得很!
有了秦巧的指点,不过是调整了织机经纬纱的比例,整个人脱了束缚般轻省!
郑水仙忙把秦巧推到身前,笑着同众人道:“这匹葛布能有此进步,功劳半数都在我秦家姐姐身上。你们夸我,可也别忘了她!”
众人哪懂内里都是秦巧的功劳,只以为郑水仙夸大了。
说着说着,其中一个嘴快了些,“既秦家姐姐有这本事,水仙,不然你将织机借与她用用。到时候看她织的好,还是你的好呀?”
此话一出,顿时寂静下来。
说话的女娘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可她也瞧出郑水仙脸色变难看,心里害怕,讪笑道:“我……我说笑的。”
郑水仙心里恨她说话不过脑子,可眼下僵在场面,不说话再往后不也伤了秦二娘的脸面,于是故作苦恼:“秦家姐姐帮我许多,不过是借织机用用,这有什么难的。就是……葛布得有葛藤料子才行,我记得秦家应该没备好吧?”
说着看向秦巧。
秦巧哪能不懂她意思。
说实话,不失望是不可能的,若不然非亲非故的,她干嘛上赶着给郑家锦上添花?
本是打算自己开口求借,现在也不必了。
正要顺她话音,接下去……
哪想自门外进来郑家婶子,她没听到前因后果,只听着闺女说葛藤料子不够,忙道:“晓得你每年入冬都要织葛布,院里早就备好葛藤料子了,浸煮晒绩步步都是你哥哥亲自弄好的,保管够你再织个四五匹!”
郑水仙:……
郑水仙进退两难。
可她瞧出秦巧面上勉强的笑容,怕以后同自己生疏了,脱口就应承下来:“当然能借给秦家姐姐用了。秦姐姐,我先头忘了哥哥给备料子了,可不是小气!你不会生气吧?”
女娘这点子小心眼很好猜。
秦巧无所谓笑笑,顺水推舟道:“自然不会生气。”她大方道:“既有现成的葛藤料子,那我就试试。可我许久不曾上手啦,若是织得不行,水仙妹妹可别笑话我。”
郑水仙扯唇一下。
一等众人走了,顿时拉长了脸,没好气地冲郑母翻白眼,怪她先前多嘴!
郑母晓得了前因后果,倒是很心宽。
“借她用一回,也没什么大不了。真如她说的,若是手生没织好,往后当得不会再让她使唤!若是她手艺真比得过你,料子织机都是咱家的,一匹对半分,咱家不吃亏。”
虽是这般,郑水仙还是心里膈应。
阿娘不懂自己,她对不上话,出门正见哥哥归家。
郑桐柏一看妹妹撅嘴,打听起来。再听那秦家二娘竟不懂事理,十分生气。
“不沾亲带故,她说借用就借用?若是磕碰坏了,她赔得起吗?”
郑水仙一通倒话自然没有说自己是被秦巧指点过的前因。
“那都应承了,还能怎么办吗?”
郑桐柏一挥手,“行了,这事我来办。你莫担心了。”
郑水仙本想问他究竟有何打算,可郑桐柏不耐再说什么,敷衍过去。
。。
秦家小院
秦巧说了自己要借用郑家的织机后,阮氏惊愕不已:“这可是件稀罕事。郑水仙对她那架织机看束很紧,最开始搬到村里,是连她娘都不给瞧的!”
“她心里大约是不愿意的。”
秦巧说了郑母阴差阳错的一参与,“我顺势应了。一来那织机粗简,这几天跟在她身边看,大致上得了手。二来,一匹葛布行价不低,分去一半给郑家,余的能补贴家用。”
说完,她眼神微妙地瞥瞥饭桌上的崔三。
阮氏顺她视线看看,心里一动,便明白二娘话音。
自胡老和黄婆子指点后,家中进项大半都落在崔三肩头。
二娘心中应是觉得不妥。
阮氏心说:到底没真正成了一家,这两人隔着生分,怎么名正言顺?!
她转转眼睛,轻咳一声,一手端了笋丝上桌,似不经意地想起什么,语调微高:“二娘,今儿林家二全从码头处回来了。逢我出门遇上,还听他提起你呢。”
她也并非无中生有,确实林家二全问及了秦巧。
秦巧有些奇怪她为何突然提起林二全,不过没细究,回忆道:“应该是蓑衣的事情。”
说罢,想起院里的棕榈,出院去拿。
阮氏在腰上的胯巾上擦擦手,冲着虚空长而缓地一声叹:“可惜了,晚了一步。”
正编着箩筐的崔三闻声一顿,他手上动作停驻,疑惑地看向阮氏。
阮氏对上他视线,像是有点心虚,不自然地抚抚鬓发:“就邻居家的二郎子,和二娘自小一块长大,遇上就随口问问……随口……小白,你别多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