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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八娘脸上写满疑惑:“怕我?我又没做什么,整日里头连大门都不出!”
“大门不出,却能震慑门户。这也是好事呢。”
什么好事?
崔八娘拉着脸没回应她,最后一口饼子嚼了,抱起碗就往大门去了。
阮氏隔窗伸脖子看她,瞧着气势汹汹,又不知要把赵老汉吓成什么样呢。
想着这个,她噗嗤笑出声了。
外头人怕什么?
还不是当初屠生和马氏那桩案子,谁知道怎么风言,竟把崔八娘描绘成一个会施诅咒的灵婆。
阮氏是不相信这些神叨叨的故事。
更不相信崔八娘有胆挥刀子捅了那对贼夫妻。
她要有那份气魄,何至于在马家院里头委曲求全的,拖延了那么久!
至于当初马家发生了什么?
管那么多作甚,崔八娘认二娘当嫂子,又在这院里头进进出出,嫌弃鸡屎味,嘴上骂骂咧咧,却能撅着脖子同她一块扫圈。外头砍柴,背不了一捆,十几根也是能帮则帮。
这是家里人。
阮氏分得清里外呢。
又在柜子里头翻了翻,没什么荤腥气。
一喊秦丰收,挎上他新编好的菜篮子一道出门去买肉喽。
新旦过了没几日,阮氏便拉着全家去了一趟慈悲庙。
求神拜佛加磕头,听了庙里和尚的一番经文诵读,这才心满意足。
按照她的话说,大好年景,全家康健日子和乐,是上天恩德,拜一拜求个心安。
这一日镇上起了游神会,往常在满井村又偏又穷,赶这份热闹得走上二十里的山路,如今住在镇上,阮氏很好奇,秦丰收和崔八娘与她一同出街看热闹。
秦巧肚子大了,除去给吴家织坊上工,不愿意往人多的地方凑,便在家里呆着。
等阮氏三人回来,你一言我一句的,大致也能想象其中热闹。
新的一年到了,秦巧将村里置办的几亩地依旧租赁给去岁那户人家。
除去朝廷规定的一石收三斗,秦家拿三分,赁户收剩余的。
这户人家男丁多,田亩少,往常都是别人家农忙时租他们劳力,一天一人至多才十个铜板。
农户人家,除了开耕、收稻,忙碌日一并加起来不过二十几天,挣不下多少积蓄。
有了秦家租赁到手的土地,虽只有小亩地,却比过去强很多。
阮氏在小院角上请人盖了个一人臂长的小间,细致地铺了石灰麦秆,避虫避潮,收回来的米粮一应存好,大铜锁挂上,当做库房。
盘算着夏日第一茬稻子自家能得多少,阮氏心里欢喜。虽然自家在镇上小门小户,可底子甚厚,养得五个鸡都长大了,隔三差五就下蛋,库房里头的最大竹篮子已经堆满了鸡蛋。
“今晚上喝蛋花汤,春菜包子吧。”
她同秦巧道。
秦巧说好,院里头阳光正好,牛闰林前日从他家铺子里头送了一架晃椅,这会儿摆在院当中,这会晒得她暖洋洋的,想打会儿盹。
镇上的稀罕玩意比村里头要多多了。
秦丰收以前总爱玩草蚱蜢、竹编篮子、活鸡活鱼,现下对这类旧物已经厌倦,手里正抱着阮氏从市集上买回来的九连环,乖巧又耐心地坐在妹妹旁边玩着。
阮氏探头往北屋窗户上瞄,见里头崔八娘坐在椅子上,专心忙着,便没开口。
这高门出身的人就是不一样。
年前她还把崔八娘当镇宅的,大不了多养一张嘴。
谁知崔八娘在镇上逛了几回,也不知哪里来的银子鼓捣了个画箱,里头这石头那颜色的,红的绿的蓝的一大堆,光是大小粗细的毛笔就有十来根。
又给自己屋子置办了套桌椅,天光乍亮,吃过后往那儿一坐就是一白天。
埋头苦干上好几日,嘎啦一下敞开亮窗,叫众人看她成品。
哎哟可了不得!
阮氏就见那白纸上头的大红公鸡真是活灵活现!
再一看大红公鸡旁边的人像穿着,眨眨眼。
嘿!这不就是她在自家小院里头喂鸡嘛!
像是真像呐。
本以为是崔八娘打发辰光的消磨,谁知那幅不足人手臂长的画卷送到镇上画铺子,人家觉得不错,说是个稀罕,用二两银子给收了。
自此后,崔八娘偶有灵感,就开启这般状态,痴醉地做上一副,不拘什么,有时花草有时山川有时街景,行价不一,断断续续地卖了不少银子呢。
阮氏是管家的,崔八娘定时还给上缴饭资。
不知这一回又在画什么呢?
阮氏嘀咕道:这都画了好些天了,可别累垮身子呀。
北屋崔八娘换了个鲜亮的朱红,纸上半罗女子瞬间颊上飞红,羞赧情迷态跃然纸上。又提笔在卷底空白处写上——‘羞呐奴家,快些呀,好冤家’
嗯
崔八娘看着这副即将完工的红杏出墙图,回忆了下马氏偷情时,自己听到的不堪入耳话。
甚妙!应该能卖不少钱呢。
端午这一日,秦巧从吴家工坊归家时,路过街口,迎面被个踢蹴鞠的小童撞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