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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底下议论的声响越发的大了,秋明月才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取出手帕将指尖的汁液擦去。她抬首看过去,道:“宁贵人若是闲不住,便帮安妃剥上一盘,朕记得安妃爱吃这葡萄,你不喜欢也别浪费了。”
座下的安妃一时愣住,未曾料到陛下会提到她,于是十分端庄稳重地起身谢过,回道:“多谢陛下挂念妾身,只是同为妃嫔,臣妾怎可劳烦宁妹妹,陛下定是在说笑了。”
宁贵人一阵脸红,周围议论嘲讽笑声不断,她坐在席位上臊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此时有个地缝钻进去。
另有一些关注点则在另一处,高行也手指搓着一截儿裙子上的系带,耳朵则是警觉的听着周遭妇人们的谈话声。只听不远处一声似是压抑着却又并未十分遮掩的交谈声传过来,“哎?今日京中不是传陛下有意于将后位交给张贵妃吗?怎的席上对安妃关怀备至,对张贵妃则是毫不理睬的。”
“你懂什么,张贵妃虽然得宠,可是这几年都未曾生育,若是封她为后,这嫡系子嗣想来会甚是艰难。安妃可不一样,比不得张贵妃骄纵,性子端庄为重,贤良敦厚。父亲是当朝丞相,家世并不比张贵妃差,只是样貌稍稍逊色,可安妃嫡亲兄弟四五个,可见其母是个好生养的,这女儿想来也定是不差。”
高行也冷笑一声,拿起酒杯来将杯内的清酒一饮而尽,暗自嘲讽道,哪个好人家的姑娘尽搞一些秽乱不堪之事。
然而那几个贵妇人话音刚落,堂上便传来秋明月的几句话,瞬间击碎了这几个贵妇人的猜想。只听她招来身边服侍的小太监,刻意吩咐道:“去将这碟葡萄送与张贵妃,她向来是嫌麻烦又不喜吃别人碰过的东西。”
一旁的小太监手脚麻利地将葡萄送了过去,这一举动让方才还议论纷纷的贵妇和官员们更是将好奇之心提到了最高点。张玉儿原本还在因刚才之事有些吃味儿,这下看见小太监手里捧着的白釉瓷碗,顿时喜得眉眼舒展。
对方才之事迅速地抛之脑后,她就说陛下怎会突然想起来安妃,想来不过是惩戒宁贵人顺口一说罢了。她起身谢过,比之安妃逐渐暗沉的脸色,张玉儿越发的喜不自胜。
抬眸望向秋明月的一双眼,更是含情脉脉如一池澄澈的春水,娇声道:“多谢陛下记挂臣妾,”说完声音一顿,转头看向安妃,笑意越发的明显,嗔怪道:“本宫不知安妃也爱吃这葡萄,如陛下所言,被人碰过的东西本宫从不入口,今日幸得陛下爱惜替本宫剥了这一盘来,这没动过的就送于安妃品尝吧。”
安妃面上闪过一次狰狞,只她低头一瞬,又抬首展颜冲她笑道:“那便多谢姐姐了。”
这一小插曲倒不必寻常,往日的高行也在众人眼里是绝不会做的,就连平常的逢场作戏也时常糊弄过去,更别说剥葡萄哄人了。于是那些本就对后位人选‘下了注’的官员们,瞬间有些不淡定了。
有几位试图用旁敲侧击的方法来试探,都被秋明月用一开始就想好的说辞给含糊过去了,既不肯放话出去,又做出一些引人遐想的举动出来。
一时之间席面上倒是热闹起来,众人用歌舞的声响来掩人耳目,侧身与同僚交头接耳起来。忽地不知从哪传来一句,‘那不是长公主的面首吗?’顿时引来了众人的注意。
只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端坐着一俊美男子,一袭白衣,头戴青玉冠。面上的神情带着几分悲天悯人,对于周遭的议论声充耳不闻,面前几桌上的酒肉更是碰都不碰。
倘或不是他身上所佩之物无一不贵重精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从哪个寺庙里逃出来的一尊活佛呢。
秋明月更是跳到了底下的议论声,佯装淡定地瞟了那人几眼,只看了一眼便让她有些挪不开视线。她也算是见过不少美男的,尤其是在颜值当道的现代,内娱里但凡能出道的无一不是颜值逆天的俊男靓女。
可这美的如此勾人心魄的,她也才见过不超一个手指的人,高行也虽说生的美,可他的身体现在被自己占着。一张脸再好看,天天看也总是有看腻的时候,尤其是像她这种三分钟热度的。
眼瞧着她越看越痴迷,有些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堂下忽然传来一阵冰冷的视线。那带着寒意的目光如一支淬了毒的箭羽,狠狠地刺向她,秋明月顿时感觉脊背一阵发凉,不着痕迹地抖了几下身子。
她迎着那道目光看过去,果不其然被高行也抓了个正着,秋明月心中有些尴尬。虽说看美男不是罪,可她现在面上还是人的小老婆呢,连忙抽回自己的目光不再往堂下看。
见她终于安分了些,高行也才将自己骇人的目光收回,他隔着纱帐看向众人视线聚集地。只短暂注视不久,眼底便泛起一层阴郁,若是他所料不错,那人必然是灵隐寺的了悟和尚,俗名江暮云。
三日前他才因这人与高清云吵了一架,随即出府后便遭人刺杀,幸好周身护卫众多,最终也仅仅只是伤到了他的臂膀。可这件事到底引起了他的猜疑,高清云他不怀疑,纵使她再怎么折腾发疯,可到底不会伤他。
事情发生到现在,周遭所有人都被他怀疑了个遍,可是不管他将矛头指向任何一个人,他总是觉得差些什么,迟迟不能下定论。宴会进行一半,夜色正浓,正是大醉一场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