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子一 赵明轩(5 / 10)
门去。
白旭把门一锁,赵明轩就跑到窗棂那头,探着头道:“弟弟开门呀、天色不早啦,咱俩回房吧啊?”
“谁是你弟弟。”白旭推开他的头,砰一下把窗也关了。听着赵明轩还在外头喊着他,白旭卷进被窝里,蒙头就睡。不知睡了多久,朦朦胧胧间察觉李云回来了,就趴到阿爹身上去。
李云低声问他:“吵醒你了?”
白旭闷闷地道:“阿爹,我们啥时候回家去呀。”
“想家了?”
白旭没有回话,看向不知何时半开的窗,外头早已没人影了。
李云摸摸他的头,安慰:“过几日罢,再换两副药,应是差不多了。”
“徐叔叔的病很严重么?”
“尚不算重,只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这病得好好养着啊。”李云道:“旭儿若是想家了,我送信回家中、让人来接你可好?”等了半晌,没见白旭说话,便揶揄:“也是、家中可没赵小哥哥这样的玩伴呢。”再看去,小东西早睡得不晓今夕何夕了。
放晴
次晨的曙光暖暖而来,从窗台上慢慢爬行,静静伏在枕边人的耳畔。
白旭迷迷糊糊起身,房内安安静静的,仅他一人,于是糊里糊涂地下床去寻阿爹,殊料脚下一滑,居然踩上一个小药瓶子。蓦的记起赵明轩提起“送药”一事,他冷不丁地哼一声,将小药瓶收到怀里去。
今日伊始,天终于放晴。
赵家一早便热闹起来,白旭刚入垂花门便见木架子搭了一排又一排,小井口旁放了大大小小木盆子三四个,三张小木凳整整齐齐摆在盆边。赵家爷孙三辈抱着一堆被褥衣物出来,袖子一挽,正是要大干一场的仗势。
连李云都看乐了,正巧白旭起了床,想是日头正好、不可辜负,于是拉上小祖宗整理出行多日的衣物,借了赵家一个大木盆,一起搓洗起来。
白旭在白家是真真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名符其实的小祖宗,怎么在这赵家,不是让赵明轩又打又气,就是干劳累活!白旭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阿爹生气告状,哪怕万般不甘愿,还是让李云逮到小板凳上撸起袖子,哼哧哼哧忙活。
许是日头愈好,人也跟着精神百倍。卧榻多日的徐全出门来凑热闹,李云本意让他多晒晒太阳的,赵明轩就将摇椅搬到阳光正好的院子边上,方便徐全歇息。赵当家的瞧着五大三粗,却心细得很,唯恐他着风,特意取了外衣将他裹起来。他二人离得近,赵当家时而说几句,徐全应和着点头,听到不乐意的话,还皱起鼻子扫他一眼。
水声哗啦啦地响,不多时庭院已湿漉漉一片,水迹汇聚一道,顺着水沟潺潺而去。
两个孩童坐在一起,唯恐弟弟还在生气,赵明轩压根不敢凑上去讨嫌,可瞧着白旭干起活来挺卖力的,忍不住就朝他笑了笑。白旭私以为他在幸灾乐祸,狠狠瞪了他一眼。赵明轩平白讨来一个眼刀子,挠挠头继续搓着手中的衣裳。
过了半晌,赵老头烟瘾起来了,嚷嚷自己腿骨不好,将手头的活丢给赵明轩,自己掏出水烟筒蹲到一旁去。刚一点火,旁边就水花四起,溅得半点火花都生不起来。
始作俑者的白旭很是得意,手上那些湿衣裳被甩得天花乱坠,赵明轩遭了池鱼之灾,半个身子都是湿的。见状,李云要按住这胡闹的小祖宗,白旭蹦起来闪躲,没走几步就让人揪住耳朵训话。
赵老头敲掉湿透的烟草,眯着眼喃喃:“小肚鸡肠的白小子。”
赵明轩刚看了眼阿爷,那头白旭就被提拎过来赔罪,眼瞧白家小祖宗嘴上不甘不愿地道歉,眼睛却亮着光,活脱脱像挠过人的猫。赵明轩就想:弟弟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小心眼儿。这得怎么哄呀。
好好
日上三竿,赵家的庭院就晾满衣衫被褥,四周弥漫的空气又暖又潮,仿佛青苔在呼吸。
赵老头的水烟筒咕噜咕噜地动,两个娃不远不近地坐在他旁边,手指让水洗得发皱,白旭很不习惯,一直在扣指头。赵明轩低头打量那扣来扣去的小指头好半晌,试探地问:“弟弟脸上的伤还没好,不如我帮你涂涂药罢?”闻言,白旭歪着头,那双大眼睛盯过来,赵明轩连忙解释:“昨日药瓶子应是我不小小弄丢了,今早我去王婆婆家里弄了一瓶子来,那个药厉害得咧!涂了就好!”
白旭不信所谓“涂了就好”的药,可怀里还藏着早上捡来的小药瓶,但见赵明轩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有点莫名的雀跃,这才点头答应。
王婆婆家中东西多,好东西更多,给赵明轩的从来都是最好的。昨天打架,白旭几乎都伤在脸上,整个脸儿让李云的药涂得可谓光怪陆离。才过一夜,那些药痕迹洗不干净,东一块西一块,无不滑稽。赵明轩这药就不一样,雪白雪白的,点在皮肤上慢慢生起凉意,舒服得很。赵明轩举动很轻,极致认真,好像昨日做功课一般。涂好了药,非得吹一口,药膏的清凉随之沁入心扉,当真有种吹一口就不疼的错觉。
“好啦。不疼了啦!”赵明轩朝他笑。
白旭觉得满脸都凉凉的,心痒痒地想去碰一下,又怕蹭掉药膏,整个人拘谨得很,见赵明轩脸上两三道印子不曾上过药,就问:“你背上涂药不曾?”
赵明轩神情瞬间明媚起来,将药瓶子捧给他,道:“弟弟帮我呀!”说着背过身去,急急忙忙从后背捞起衣摆,整个身子躬起来,好似一弯青豆。
白旭勉为其难道:“我之所以帮你,是因为你替我上药了!”
“嗯嗯。”
“你背后没有长眼睛、瞧不见,非得让我帮忙才行!”
“嗯嗯。”
“昨天的事情,我还生气得紧!”
“好好。”
“下回休想我让你了!我可不是好惹的!”
“是是。”
两人一应一和间,戒尺打出的伤处被抹上一层又一层的药。药涂得厚,即便如此,仍难掩瘦小脊背上鼓胀的红肿。白旭端量许久,霍地问:“你就不会逃么,净瞎挨打。”
赵明轩怔怔,欲回头去,白旭就吼他:“衣裳要蹭掉药!”只好乖乖缩回去。
涂好了药,赵明轩扯起衣裳赤着背趴倒在床上,白旭嫌弃那药生效太慢,坐到一旁用手扇风,嘟哝道:“怎么还没消下去?赵明轩你是不是又骗我。”
赵明轩无奈:“我没呀。”
白旭笃定他骗人,训他:“不许说话了你!”手上越发使劲,掌风呼呼地朝赵明轩吹去。
赵明轩暗忖自己还不乐意说呢。于是心安理得地趴着,任由白家小祖宗给他扇了许久的风、操碎了不少的心。
浓郁
少年郎的喜怒总是浓郁而热切,前一日还打成一团的两人,午后就在屋里睡成一窝。
眼看日头西斜,赵老头提了竹篓和鱼竿要出去转转,唤醒赵明轩去挖曲蟺,顺带免了他今日的功课。只要是玩耍,怎么不欢喜,赵明轩兴高采烈说要捎上弟弟,赵老头挑挑眉,算是答应了。于是乎,一老头子荡荡悠悠地提着鱼竿子走在前头,两娃儿就似小尾巴一般,晃左晃右,也是没个正行。
三人往城外走,巷道拐来拐去,时宽时窄,有雕栏玉砌亦有小门小户,走着走着逐渐远离了人烟,杂草冒出头了,循着那抹绿延伸开的是一片田野。稻田让泥埂切割得整整齐齐的,有山在远方,有水在眼前,过于惬意。
赵明轩提着个坛子走在水道边儿上,瞧见哪儿有石头泥块就兴冲冲带着白旭去挖。
近日下过雨,泥土松散得很。泥一起,肥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