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4)
地摩娑着一个雕像,口里也微翕念祷,却没有发出声音。
许久之后,范閒终于尝完了所有的菜,甜甜地笑了起来,双眼里泛着清柔的光芒,指着桌子上面的一盘清炒竹蒿,对仆人们吩咐道:「这盘菜我喜欢吃。」
仆人丫环们鬆了一口气,赶紧开始添饭,那些没有职事的人也终于可以去后院吃饭了,不过却另外有位仆人去了厨房,将剩下的所有清炒竹篙全端到了厅上,放到了范閒的面前。
「奶奶,请用饭。」
范閒站起身来,很恭敬地向老夫人行礼,然后双手接过饭碗,礼貌地放到老夫人的面前。而他自己则是端着一碗饭,不停地挟着盘子里的清炒竹蒿,一边咀嚼,一边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只是那种笑意在他漂亮的脸蛋上,显得格外的古怪,就像是他终于找到了某种寻找了很久的事物。
但不知为何,侍候在一边的丫环们看着这个十二岁少年脸上的笑容,想到早晨时周管家脸上挨的那重重一耳光,心头没有理由地寒冷起来。
……
……
「我端回房吃。」
范閒对身边的丫环们说了声,然后端着那盘清炒竹蒿,和一碗白米饭,往偏院里自己的卧房走去。这时候老夫人还没有吃完饭,晚辈要离席是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但是老夫人并没有说什么。
回到房间里,他取了些催吐的粉末直接吞了进去,然后将手指伸进咽喉里,拚命地挖着,终于将腹中的饭菜残糜吐了出来,紧接着不敢怠慢,从抽屉中取出几颗自己配的药丸,就着清水吞服了下去,又用真气运遍全身,发现似乎确实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他看了一眼盘子里的清炒竹蒿,苦笑了一下,然后倒在自己床后的马桶里——菜里有毒,是监察院那些密探经常使用的「猫扣子」。
「猫扣子」是长在南边岛上的一种像柑桔一般的水果,长的很漂亮,生出来的花朵有一种怪怪的辣香味,而毒素则是存于这种水果的果实之中。
因为猫扣子果汁混到饭菜中,不容易让饭菜变色,而且闻起来不会有什么异常,反而会增加饭菜的香味,所以经常被监察院的密探用来进行需要掩人耳目的暗杀。这种毒药入腹之后,大约到晚上就会开始发挥作用,让人浑身抽搐而死,特别像是某种感染类死亡,很难发现真正的死因。
费介是监察院配製毒药的祖师爷,而范閒是费介唯一的徒弟,所以当他吃第一口清炒竹蒿的时候,就马上尝了出来——猫扣子没有什么味道,唯一的破绽就是会带一点点苦味——下毒的刺客居然知道将猫扣子的果汁混进本来就有些苦味的竹蒿之中,实在是很厉害的人物。
范閒刚才没有马上离开解毒,就是害怕老夫人受了惊吓。但此时他忽然有些后怕,自己的胆子未免也大了些,如果不是自己认为的猫扣子,而是某种急性毒药,自己这时候只怕已经死了。
从费介告诫他之后,他一直很注意饮食,怕京都司南伯爵府里的那位姨娘对自己下毒手,所以才会有了刚才吃饭时的古怪场景。他害怕自己吃到的毒药没有毒死自己,却毒死了府里的下人,所以要求所有的菜必须自己先过一道,就像传说中,皇宫里专门负责试菜的太监一样。
范閒虽然认为自己的生命比任何人都重要,但他也不愿意让无辜的人因为自己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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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少爷来到了厨房这种地方,仆人赶紧站了起来,端了个板凳给他坐,笑着问道:「少爷,是不是刚才没有吃饱,还想吃点儿?」
范閒嘻嘻一笑,说:「炒竹蒿挺喜欢吃。」
厨师站在旁边呵呵笑道:「少爷喜欢就好。」
「嗯,挺新鲜的,什么时候买的?」范閒用力地点了点头,仔细问道。
「早上买的,自然新鲜。」
「对了,今天有府外面的人到厨房来过吗?」
「送菜的老哈病了,他侄儿子来过。」
「没什么,那我先走了。」范閒从厨师递过来的盘子里抓了块熏肉吃了,一面嚼一面害羞地笑了笑,「别告诉奶奶我到厨房来偷吃的。」
看着小男孩离开厨房,仆人们开始议论起来,都说伯爵的这个私子人真好,没有半点儿权门子弟的恶习,除了……吃饭的规矩实在是有些大。
在澹州港的一条窄街之中,范閒手指勾住某幢建筑的后墙,手臂一用力,整个人便像只灵猫一样爬了进去,这是送菜老哈的家。
伯爵别府一共只有十几个人,除了丫环换了一批,还都是本地人,这么多年了,所以不怎么值得怀疑。虽然送菜的老哈范閒也见过,但听说他病的时间如此蹊巧,就知道有古怪。
老哈的房间里一片黑暗,但在范閒的眼中,却是如同白天一样,他轻无声息地走到房间里,鼻尖嗅到一丝血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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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
老哈的尸体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棉被,只有一双脚露了出来,血腥味很淡,很明显刺客已经处理过,如果不是范閒的鼻子在费介的教导下十分灵敏,说不定便会错过。
范閒依然安静地站在角落,黑暗掩藏了那个刺客,也掩藏着他自己。
他学习瞎子五竹的方法,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真气在体内缓缓流淌,心跳也与街外的喧哗声形成一种很有默契的和谐。
刺客应该还没有离开。监察院的密探行事方法一向讲究缜密,所有在对范閒下毒之后,一定会等到晚上,确认了这个私生子的死亡,然后才趁夜色离开澹州港。而在这座城市里,既然刺客冒充了老哈的侄子,那么一定最熟悉这个建筑,不会愿意再去寻找另外的观测地点。
但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范閒的预判,他小心观察着房间,除了床上老哈冰冷的尸体,并没有发现别的人存在。
他缓缓沿着墙壁往房间里面走去,尽量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碰到屋里的傢俱而发出声响,眼光从房顶上和一些不易注意的角落上飘过。
沿着墙壁走到了窗台附近,外面的光线从窗户处透了进来,老哈家里明显没有富到可以用玻璃的程度,所以屋内的光线并不是很亮。范閒就静静地站在那些茸光的旁边,藉着光与暗的反差,掩饰着自己的行踪。
站了很久,他皱了皱眉头,心想自己可能真的判断错了,那名下毒的刺客或许早就离开了澹州港,如果这样的话,自己第一时间来到这里,而不是控制住周管家,明显就有些失策。
他走到床边,想看一下可怜的老哈死因,但随着脚步离床边越来越近,他的心情也是越来越紧张,因为他听到了某种压抑的极为轻的呼吸声,这人的呼吸声先前一直隐没在菜场的嘈杂之中,直到范閒靠近了床,才能够听到。
原来刺客发现有人进来后,就已经躲到了老哈尸体的后面。
床上尸体后方的呼吸十分平稳,每分钟大概呼吸七次左右。如果范閒不是拥有常人所不能想像的丰沛先天真气,耳力敏锐,那么一定不可能听到。
范閒的脚步停了下来,看着那张床很久,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陷阱。
窗外依然传来代表生机的叫卖声,夹着远方传来很轻微的声音,能听清似乎是某辆马车往这边开来了。
他知道在这幢建筑的正面是一个菜场,恰好就在这里路变得很窄,马车经过的时候,一定会有些困难,所以他轻轻握住匕首,安静等待着。
刺客也在尸体后方等待着,他并没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