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2)
宫中
宋世仁一开口,众人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这些人都是京都夜里在街上讨生活的人物,经过宋世仁一番盘问,这些人恭谨供认,昨天曾经见过范府的轿子从靖王府出来后,并没有回府,而是往城西去了,然后半夜的时候,又神神秘秘地抬了回来。
范閒微微瞇眼看着场中,有些佩服郭家的能力,居然能在半天的时间内,找齐这么多曾经看见过自己的人。郑拓见他毫不担心,心头有些着急,压低了声音说道:「待会儿死都不承认,就说这些人是郭家用钱收买的。」
范閒叹口气说道:「郭保坤确实被打了,伤情这么惨,难道就因为想冤我,就花钱做这么多事?在情理上也说不过去。」郑拓想不到大少爷居然会站在敌方考虑,一时间愣住。
这个时候,宋世仁的唇角浮起一丝嘲讽之意,望着范閒:「范公子昨夜不是在府中吗?为何京都有这么多人都曾经看见您并没有回府,敢请问范公子,半夜遥巡京都夜街之中,究竟是做什么去了,需要如此鬼鬼祟祟。」
京都府尹梅执礼皱眉望着范閒,看他准备怎么回答。
公堂之上一片沉默。
范閒叹了口气,面上多了一丝窘迫,一丝被他人发现了秘密的尴尬笑容,轻声回答道:「昨天夜里……我在醉仙居过的夜。」
醉仙居是什么地方大家都清楚,一想到这位少爷是在青楼过夜,那行事如此鬼祟似乎就有了个说得过去的解释,旁观的人群齐声噢了一声,哄笑了起来,笑声里自然不免有些讥笑范閒的句子。梅执礼听见这个解释却鬆了一口气,而宋世仁依然微笑着,不依不饶问道:「醉仙居?敢问范公子可有人证?」
「司理理姑娘可以作证。」范閒有些尴尬说道。
宋世仁顿了一顿。忽然嘲讽笑道:「是吗?可是……司理理姑娘今天已经离开京都,前往苏州,这事情未免也太巧了些,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怕理理姑娘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
范閒抬起头来。双眼盯着宋世仁,这才知道郭府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把那位司理理姑娘逼出了京都,看来对方是早有准备。看他无语,宋世仁成竹在胸,对梅大人行礼道:「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范公子打人在先,伪供在后,还请大人将这把人押监待审。」
安静了一会儿的郑拓忽然笑道:「这话说得何其堂皇。难道就因为我家少爷夜晚出游,便要被栽上如此大的罪名?」宋世仁逼问道:「既然范公子出游,敢请教先前为何先生说范公子整夜待在府中?」
郑拓自如应答道:「这眠花宿柳之事,名声总是不好听的,所以先前才不得已……」宋世仁笑着截断了他的话:「眠花宿柳?如今这花在何处?柳又在何处?」
他向四週一拱手,朗朗而道:「郭公子与范公子有日意气相争,昨夜便遇袭,贼人嚣张之际,自承范閒,范公子昨夜整夜未回。却说不清去处。试问这真凶是谁?岂不是一目瞭然之事。」
梅执礼冷冷看着这个状师,心想这种案子就算你说破天去,难道还真以为是一般的刑名官司?不免将这个有名的富嘴看低了几层,转头问道:「范閒,你可有佐证,证明你昨夜的下落?」
范閒想了想,笑了笑:「其实……昨天是与靖王世子一起胡闹去了,不知这算不算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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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靖王世子都扯了进来。这案子还审个屁,梅执礼满脸黑气地将两边人喊到有面来,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便宣告此案暂告一个段落,范閒留京待察,不准出城。郭家自然不干,但奈何对方这人证份量太重,一时间也没有办法,只好回府再行商议。旁观的京都民众,发现竟然是这样无聊的结局。尚书家和侍郎家都没怎么闹起来就结束,发一声哄后各自散了。
范閒和郑拓走出府衙的时候,有些意外她发现那个宋世仁正在外面等着自己。
「范公子。」宋世仁微笑行礼。
范閒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还了一礼。
宋世仁轻声说道:「郭家与我有恩,所以今日不得已,得罪了。」范閒忽然想到一椿事,皱眉问道:「司理理姑娘真的离开京都了?
宋世仁一出公堂之后,再看这贵公子就显得无比恭谨,应了声是。范閒盯着他的双眼问道:「是你做的,还是郭家做的。」宋世仁有些惊奇,说道:「我本以为是范公子遣她出京……难道,昨夜您真的在醉仙居?」
范閒苦笑道:「难道你真以为是我打的郭保坤?」这个时候案子暂告一段落,双方说穿却依然有些不尽不实。几句话说完之后,宋世仁就转身上了一抬小软轿,离开了京都府的衙门。
范閒看着那边好奇道:「已经得罪了,何必再来示好?」
「宋世仁是个聪明人。」郑拓笑着摇摇头,轻声说道:「少爷在府中可没说是和靖王世子一起唱花酒,宋世仁玩了这么一出,差点儿没把我吓死。」
范閒笑了笑:「大家都知道,公堂之上只不过是过场,这么紧张干嘛?」
郑拓摇头叹道:「不许这事后面如何发展,算是把郭府得罪完了。」
「总是要得罪人的,干脆拣个能得罪的得罪一下。」
「少爷,您的……花名、诗名……估计一天之内就会传遍京都。」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佩服佩服。」
「客气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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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深宫之中,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金光,朱红色的高墙无来由生出一股压迫感。殿后园子中,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正半闭着眼睛听身旁的女官说着什么,在她身前有两名贵妇正待候着,石桌上奇果异蔬杂陈。其中一位贵妇长相端庄,凤眼朱唇,眉眼间全是小意与克制,她剥了一个果子。小心喂老太太吃了。
「皇后啊,怎么是你。」老太太睁开眼睛,看见是她递过来的果子,笑着怪道:「这些事情让那些孩子做去,你统领后宫,母仪天下,又怎是做这些事情的人。」
贵妇温柔一笑道:「这孝道是无论如何也要尽的。」
原来这位贵妇便是如今庆国的皇后,那她服侍的这位老太太,自然是皇帝陛下的生母。当年的诚王纪,如今的皇太后了,只是不知坐在另一旁的那位宫装妇人又是什么身份,居然可以与皇后并排坐着。
「不用念了。」皇太后轻声对女官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
所有的宫女们都退了下去,只留了两位嬷嬷。皇太后闭目养了会儿神,问道:「先前听那个范家孩子的几首诗,你们觉得如何?」
皇后微笑说道:「孩儿也不大懂文字上的高低,只是听来似是好的。」
太后呵呵一笑道:「岂止是好,那首徒有羡鱼情倒也罢了,那后一首万里悲秋常作客。又岂是一般才子所能写的出来的……只是……」见太后住嘴不语。皇后凑趣问道:「只是如何?」
太后叹口气道:「只是句子里悲郁气太重,而且小小年纪,怎么写出这种老人气味儿来,只怕那孩子也是个福薄之人。」
听见这话,一直沉默不语的另一位贵妇竟是嘤嘤切切哭了出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这么伤心。皇后赶紧安慰道:「太后也只是这般一说,若那个叫范閒的真个福薄,太后随便指甲里挑些福缘给他。不也就填起来了。」
太后也是最烦她哭哭啼啼,满脸不高兴说道:「我就生了三个孩子,皇上自不必说,李治虽然贪玩,但总也知天乐命,倒是你这丫头,这哭了几十年了,还没有哭明白,真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加上女儿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