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1 / 2)
理想主义者
一直保持着非人般冷漠平静的言冰云,确实是位租其优秀的谍报人员,但在这一瞬间所爆发出来的怒火,又证明了他身为庆国驻北齐密谍总头目的威势和掌控能力。面对着这位囚犯眼中所射出来的怒焰,就连范閒都下意识地想躲避一下。
言冰云的嘴唇抖了两下,用极低的声音,极快的语速,像爆炸的爆竹一样,凑到范閒的耳边说道:「肖恩还在掌控中?」
范閒摇了摇头,小声说道:「雾渡河之后,就交给了北齐的锦衣卫,估计已经入京了。」
「有没有办法杀死他?」
「没有。」
「他嘴里的秘密问出来没有?」
范閒一凛、与言冰云的距离拉开一些,双眼宁静望着对方,问道:「你知道他嘴里的秘密?」
言冰云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提司大人,唇角泛起一丝异样,说道:「我在北齐待了四年,自然知道北齐皇室一直对肖恩念念不忘,虽然不知道那个秘密的具体内容,但是……既然能让北齐皇室如此看重,想来肯定不简单。」
顿了顿,言冰云忽然说道:「你知道肖恩是什么人吗?」
范閒点点头,笑着说道:「我相信我比所有人都要清楚一些。」
言冰云用快速的语速咒骂道:「既然你知道,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范閒宁静地看着对方,缓缓说道:「陛下与院长大人的意思很清楚,肖恩已经老了,你还年轻,所以这项交易,实际上是我们占了便宜。」
言冰云再次陷入沉默之中。他没有料到因为自己的关係,南庆朝廷竟然舍得用肖恩来交换,但这个事实却让这位北谍大统领感到了一丝挫败。自己被北齐锦永卫生擒,本来就是椿屈辱,如今又要朝廷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毫无疑问更是一椿屈辱。
他很失望,笼在白色袍子里的身体,似乎都缩了起来。
范閒平静望着他,说道:「你是聪明人,既然事情已经成了定数,所以你一定要平安回到南方,这样我们才不至于亏的太多。」
言冰云冷漠无语,知道这位平空冒出来的监察院提司,说了最正确的一句废话。
「三天后,我在使团等你。」
范閒微笑着,与王启年并肩走了出去,在门外守侯的卫华及那位副招抚使的陪伴下,上了马车,直接回到了使团。
回到使团之后,庆国诸人聚在一起将这些天的事情归拢了一下,便散了,只留下范閒与王启年两个人。范閒撑颌陷入沉思之中,半晌没有说话。
王启年小意问道:「范大人,您在想什么?」
「为什么那位沈小姐会出现在那里?」范閒打了个呵欠。接着说道:「这可能是北齐人想乱我们的心思,至少想弱化朝廷对言冰云的信任。」
「怎么会?」王启年不解,「言大人用的手段。朝廷自然清楚。」
「事情总是奈变得复杂起来的。」范閒面无表情说道:「如果有心人想做些什么,这就可能是个缺口……另外我还还一直不明白。老王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去看言大人,明明他可以回国,我却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高兴?」
「因为朝廷为了让他回国,付出的代价太大。」王启年是监察院老人,对于院中这些古怪的大人们,比范閒更加清楚,恭敬说道:「如果让言大人知道朝廷会用肖恩与他进行交换,也许在被捕之初,他自己就会选择自尽,而不是等到现在。」
范閒似乎很难理解这些监察院官员们的心理状态,皱着眉头说道:「难道……一位优秀的监察院官员……真的……」他斟酌了许久措辞,才小意问道:「真的如此甘于为国牺牲?」
「是的。」王启年偷偷看了范閒一眼、发现大人的脸上只是有些惘然,这才恭敬说道:「下官很佩服言大人,不过身为监察院官员,或者说身为朝廷的密探,在入院之初,就应该有为国牺牲的思想准备,院中密探只信奉一句话,为了这个目的,什么样的手段,什么样的牺牲都是被允许的。」
「什么目的?」
「一切为了庆国。」王启年的脸上露出一丝有些狂热的神采。
……
范閒的手指有些下意识地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字。他今天初见言冰云,发现对方一直安坐在那张椅子上,而且坐姿有些怪异,像标枪一样,除了臀部,竟是没有别的部位挨着椅子。直到离开的时候,范閒才发现,对方的双脚都被铁链锁在椅子上,而言冰云的坐姿,只能有一个解释。言冰云的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肌肤是好的,全是烂肉处处,所以才会选择这个姿势。
「一切为了庆国?」范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原来都是一群理想主义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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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国朝廷的文书经由官方途径递到了使团,信中自然没有什么秘密,只是说北齐太后的寿诞将至,朝廷令使团延期回国,将这件大事办完后,再行回国。
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两国间的外交来往,碰见太后过生日这种事情,总是要凑个热闹的。而且身处上京,范閒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自然乐得多待些天、只是想着家中的美妻弱妹,总是会有些牵挂。
「太后大寿,咱们代表着朝廷颜面,这礼物总不能太寒酸。」林静副使琢磨着,「要不然喊下面哪位大人去秀水街逛逛?」
听见秀水街三个字,范閒就想到卖酒的盛老闆递过来的那封信,连连摇头,上京的水本就够深的,长公主还想在信阳遥控指挥异国内乱,这种浑水范閒断然不去搀和。
「那送些什么?」林静开始头痛起宫宴送礼的问题。
范閒早就有数,将手一挥说道:「到时候我写首诗,裱好一点就罢了。」这话听着狂妄,但身边的几个下属却是连连点头,诗仙范閒不作诗,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如果范閒因为北齐皇太后的寿辰破例,这个面子也算给的极大。
不过……范閒的字可确实拿不出手。
王启年又开始出馊主意了:「言大人在北齐的身份乃是云大才子,棋琴书画无一不精,他的书法师承潘龄大师,年前在北齐这边,一幅中堂,可以卖到千两纹银。范大人作诗,言大人手书,庆国两大年青俊彦人物出手,还不得让北齐太后笑歪了嘴?」
林静林文二人知道王启年是范正使的心腹,心想这个提议倒也不错,他们如今自然知道言大人的身份,只是感觉有些怪异,却一时想不明白这个提议的怪异处在哪里。
范閒笑骂道:「言大人是何许人?只怕北齐人人恨不得啖其肉,吸其血,你居然提议让他写幅字送给太后当生日礼物,你也不怕太后打开书卷后活活气死了,宫里变成了做冥寿。」
王启年一窘,这才发现自己确实提议得荒唐,涎着脸笑道:「若能气死北齐太后,这也算是院里的一次佳话啊。」
范閒懒得理这中年男人的无趣冷笑话,自己陷入了沉思之中,很明显,如果言冰云平安回到庆国,凭借他这四年来在北齐打下的基础和这一年来的牢狱生活,言公子会在监察院内部马上上位,他的父亲言若海是四处处长,而一处的位置一向虚位以待,院内人士都清楚,陈院长是将一处头目的位置留给了仍被囚禁着的言冰云。
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自己会逐步开始接手监察院的一切——等陈萍萍死后,而且范閒很清楚,那一天或许遥远,或许很近,很近。
如果范閒自己要牢牢将监察院控制在手中,那么八大处是他必须要掌控的人员,这却是范閒最大的弱点,除了三处和八处之外,他基本上在监察院里没有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