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1 / 3)
种田喝酒聊天便定了这天下二十年
范閒自然不会将自己心里的猜想告诉身边的姑娘,只是下意识里吸了一口凉气,就像是牙痛一般。海棠看了他一眼,没有什么,又沿着玉泉河往前走去。走不多时,便来到一处小圆子的外围,竹篱为门,井在院侧,石桌在西荫之下,黄色杂毛的小鸡崽儿正在闷声不响地发着米财。
这自然就是海棠种菜的地方。
范閒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道:「人和人总是不能比。说实在话,姑娘总摆出个亲近自然的做派,但这等清雅的所在,和村子里那些臭气熏天的猪圈一比,这才知道,种菜养鸡,也是要讲究境界的。」
这话明赞实贬,海棠却也只是笑了笑,说道:「你当我乐意在上京城里待着?只是师傅有命,宫中有求,只好在这附近求了个清静的圆子。」
范閒好笑道:「只怕沈重他们谋这个圆子来给你当菜地,是害了哪家良民富绅。」
海棠说道:「这就是我所不知道,也无法掌握的事情了。」她说的淡然,范閒也听的清淡,这便是他欣赏海棠的一点,身为北齐超然的人物,却没有硬生生扮出个仙女样来,不酸,不燥,不刻意淡然,只是一应随心,挺好。
在太后寿宴之前,难得有些閒时,范閒也暂且抛却这些天的阴郁心绪,挽起袖子,捲起裤管,从石磨后面取出家什,开始帮海棠翻土。等两分清秀黄土地翻天之后,他又拿碗盛了碗谷子。像个贪财的龙王一样,一点一点往地上吝啬地抛洒着,逗得那些小鸡雏吱吱叫着,追随着他的脚步绕着小院到处乱跑。
海棠一面蹲着身子整理瓜果枝叶。一面含笑看着范閒在那里玩耍,目光有意无意间会落到他的左腿之上。
中途范閒玩地累了,有些燥热,从井里拎起一桶水来,将脑袋探进去牛饮了几口,将要触着水面的眼睛余光却瞥了海棠一眼,发现这位姑娘侍候菜畦的手法果然纯熟,想来这些年经常做这个营生。
范閒打从澹州起,就没有务过农,握着锄头的手感觉就是不如握着匕首舒服。浇水地时候,总不洒毒粉来的爽利,笨手笨脚之下。最后终于沦为了看客,饶也是如此,也是累得满头是汗,头顶热气蒸腾。
日渐烈于中天,海棠搬了两把躺椅。放到了棚架之下,棚上不知道挂的是什么瓜果,叶片子极大。绿油油,绿幽幽的,将阳光全挡在了外面。
范閒呼了一口热气,坐到了躺椅上,不客气地接过海棠递过来的凉茶,喝了两口,往后倒了下去,压得椅子啰吱一声。他闭上了双眼,开始午后小憩。就像在自己家中一般放鬆。
海棠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扯下头上的花巾擦了擦自己额角的汗,也躺了下去。
两张竹椅一青棚,一棚凉风两閒人。
……
……
不知道过了多久,海棠忽然打破了沉默说道:「你这人真的有些怪。」
「你也是个怪人。」范閒依然闭着眼睛,「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也看不透你。」
二人说话间已经舍了范大人与您这种尊称,海棠感觉舒服了些,微笑说道:「为什么一定要看透某个人?而且看透又是什么意思?」
「每个人做某些事情,总是有一定目的。」范閒唇角泛起一丝笑意,「而我不知道姑娘你的目地是什么。」
「我的目的?」海棠挥着花头巾扇了扇,说道:「活着为什么一定要有目地?」
范閒闭着眼睛,伸出手指头摇了摇:「活着不是要有目的,而是我们做的所有事情、想要达到的所有目的,都是为了活着。」
海棠说道:「我不是很习惯这种绕来绕去地说话方式。」
「只是说些无聊的废话罢了。」范閒伸了个懒腰说道:「我很喜欢和你说说废话,这种感觉可以说服自己是在确实的活着,而不是被活着这个目地所操控着。」
海棠啐了口说道:「你这还是在说废话。」
「我只是喜欢你……的行事作风。」范閒说完这话后,忍不住自己笑了起来,「像你我这种没有朋友的人,总是会比较想找一个说话的对象。」
「范大人才华纵横,声名惊天下,怎么会没有朋友?」不知为何,海棠回復了大人的称呼。
范閒沉默了起来,半晌后才说道:「我确实没有朋友,而姑娘你是北齐娇子,与我处在敌对的阵营中,相反我却觉得可以把你当作朋友来看待。毕竟我在北齐的日子,你不可能出手杀我。」
海棠余光瞥了一眼他,发现这位南朝官员漂亮的确实有些混蛋,说道:「大人出身权贵,入京后便风生水起,这一生坦坦荡荡,仕途无碍,两国君主都看重于你,这等人生,还有什么不满足?」
「孤单,寂寞。」范閒似乎一点都没有觉得这两个词有些矫情酸呕。
海棠微嘲笑道:「范大人手下有言冰云这等厉害人物,在南方是监察院一人之下的权重官员,家中娇妻在堂,妹妹也是出名地才女,父居高位,往来结交的都是一时俊彦,何来寂寞孤单之说?」
「父是父,妻是妻,妹是妹,言冰云是下属,结交之辈都有利益纠葛。」范閒不知为什么在海棠面前这般坦荡,「你当我是冒充孤独也好,模仿绝望也好,总之我这官做的不轻鬆,我这……儿子做的也不快活。」
海棠眼眸流转,与天光争一分明亮,说道:「范大人莫不是要与我做个友人?」
「友不友的暂且不论。」范閒说道:「至少和姑娘待在一处比较放鬆。这就已经是我极难获得的享受。」
「若我也对大人另有所图?」
「你图不到。」范閒回答地极有信心。
「大人似乎忘了我们之间也是有仇怨的。」
「无妨,至少现在若有人要来杀我,姑娘一定会帮我出手。」范閒骨子里掩藏了许久的惫赖,终于透露了少许。
……
……
「范大人。我一直有些好奇,你……为何会愿意来北齐一行。」海棠笑吟吟地望着他,其实南方官场上的事情在北方也不是什么秘闻,当然知道其中奥妙与天子家地那些关係。
范閒笑了笑,说道:「……不告诉你。」
海棠气结,范閒却一个翻身下了躺椅,伸了个懒腰,说道:「我饿了。」
海棠应道:「屋里有米,井底有水,圆中有菜。你自己做吧。」
范閒叹息道:「当男人……对除了老婆之外的任何女人说他饿了的时候,通常是在说,他肚子里的酒虫饿了。」
上京城最豪华最清静最有格局的酒楼。就是百岁鬆居,今儿个有贵客到。这客相当的贵,所以百岁鬆居的老闆亲自在门外侍候着,将酒楼里所有的客人全恭恭敬敬请了出去,留下了一个空旷清静的三层楼。
酒楼里的掌柜自然觉得讶异。老闆却是没做解释,这位老闆也是在朝中有眼线地上等人物,早就瞧出来了那一男一女的身份。男的是南朝诗仙,女地是皇帝的小师姑,这两个人加在一起,是可以在皇宫里压石路散步的角色,更何况一个酒楼。
临街的雅间里,范閒一面斜着眼望着街上的景色,一面往自己地嘴里灌着酒,喝了三杯却皱了眉头,喊老闆进来换了。
老闆见他面色不好。顿时弱了想求诗仙墨宝的想法,去换了北齐最出名的青米子。
范閒喝了一口,点了点头。
海棠有些讷闷问道:「先前是五粮液,全天下最好地烈酒,范大人不满意?」
「我确实爱喝烈酒。」范閒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