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7 / 7)
为其侄戴震检蔬司事发,向监察院提司行贿银两。众大臣以想你这小赖怎么还敢把事情扯到宫中?另一方面又在鄙视范閒,这大好地机会。居然只收了老戴一千两银子,这朝上站着的前辈们,谁还有那个心思收这些小钱?
听到事情涉及宫中,皇帝陛下却是面色不变,竟是直接喊侍卫去传了淑贵妃那宫中的戴公公来朝堂对质。
众官虽然心知这等查案的法子实在有些胡闹,但谁也知道陛下不是位拘囹于腐规俗矩地人物,加上也都好奇这件事情到底会怎么了局,所以都闷不作声。
不一时,戴公公便被领上殿来,他早就知道今天朝会上说的何事。心中惴惴之余,也是好生纳闷,心想自己送银票只不过经了宜贵嫔的手。那位主子性情开朗,但向来嘴风极严,加上与范閒又是拐着弯的亲戚,怎么也不会将自己卖了亚,这风声又是怎么传到都察院去了?
上殿之后。先呼万岁,再呼冤枉,戴公公蹶着屁股老泪横流。对着皇帝止不住的磕头,力承绝无此事:「陛下向来严禁宫中奴才们与朝臣相通,老奴胆子小,更不敢违例,说到这位小范大人,奴才确实听说他的名字,因为……」
戴公公可怜兮兮地看着龙椅上的皇帝陛下:「这全天下人都知道范诗仙的大名,奴才虽是个残废,但也是庆国的残废。听说小范大人出使北齐,为圣上增光添彩,心里也自然高兴,日常閒谈中免不了会提到小范大人。可是,奴才连小范大人的面都没有见过,又怎么可能行贿?」
左都御史赖名成冷冷问道:「戴公公真没有见过范提司?」
戴公公跪地膝盖生痛,心里早已经将这个多管閒事的御史骂了无数遍,听到问话后骤作恍然大悟状:「想起来了,去年送圣?去范府的时候,曾经见过小范大人一面,不过当时是传,所以是进门即走,如果这算见过……也只有这一面。」
戴公公接着嚎哭着赌天发誓道:「万岁爷啊,老奴真地只见过小范大人这一面,如果我还见过他,让我肠穿肚烂,不得好死,下辈子还做公公。」
这誓发的够毒,陛下怒骂道:「说的什么狗屁话!」
赖御史却是眉间微有忧色,说道:「行贿之事,也不见得双方一定要见面……戴公公,本官问你,你是否有位远房侄儿叫戴震,在灯市口检蔬司做个小官?」
戴公公不敢隐瞒,点了点头。
赖御史正色禀道:「陛下,那位戴震便是位贪……」他将监察院一处查案的事情全数说了一遍,然后双眼盯着范閒,冷冷说道:「敢请教范提司,这位戴震如今又在何处?」
范閒想了一会儿之后,回答道:「此案已结,这名叫戴震的小官吐出赃银后,已经夺职,如今地去向,本官却是不知。」
赖轰御史冷冷说道:「好一个不知,明明是你受了戴公公贿赂,私法犯官,那戴震在检蔬司六年,不知道贪了多少宫的银子,提司大人一句不知,一个夺职,只是收了些许银子便将他放走,真不知道这其中有何等样的玄妙。」
范閒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地应道:「院中查实,戴震六年里一共贪了四百七十二两银子,依庆律第三则之规定,数目在五百两以下者,夺职返银,加处罚金,并不需要移送刑部。此案结,戴震除官,罚银千两,不知道赖御史以为本官如此处治有何不妥,有何玄妙?」
戴震地案子是监察院查的,至于他到底贪了多少,还不是范閒的一句话。
赖御史气急反笑道:「四百七十二两?范提司莫不是欺瞒这朝中百官没长眼睛吧?」
这话就说的极重了,范閒却反而笑了起来:「当然,戴震经手还贪了些青菜瓜果之类,依例也应该折算成现银,如此说来,的确是院中办事不够细緻,赖御史提点的有理,本官在此谢过。」
赖御史见他一味胡搅瞒缠,大怒喝道:「岂有此理!那戴震这六年里少说也贪了四千两银子!民怨沸腾至极,范提司一力为其瞒护,究竟意欲何为!」
朝堂上一片安静,只听得到这位御史大夫怒意充盈的逼问。
范閒缓缓抬起头来,用微寒的目光看了这位御史大夫一眼,往前轻轻踏了一步。
赖御史看见他那张俊美面容上的寒意,一时心志为其所慑,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范閒盯着他地双眼,忽然开口一字一句说道:「意欲何为?民怨沸腾?」
他深吸了一口气,讥诮说道:「敢请教赖御史,你身为都察院御史,身负风闻奏事之责,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戴震贪了这么多银两,民怨沸腾极大……那这六年里,都察院怎么没有一篇奏章提及此事?难道你才是真正想瞒护其人罪行的官员?民怨沸腾,你怎么不提请京都府尹捉拿归案!」
他骤然发怒,朝堂中众臣都为之一怔。
范閒不给赖御史说话的机会,寒声说道:「本官执掌一处不过月余,便查出戴震贪赃之事。赖御史这六年里久知戴震民怨极大,却是不言不语,当个哑巴!监察院查了案子,倒成了不是,都察院的御史大人们整整当了六年哑巴!……」
「当了六年哑巴!如今却说我监察院贪赃枉法!」
范閒对着龙椅上的皇帝揖手一礼,回身怒意十足地质问着赖御史:「我倒想请教大人,您究竟意欲何为!」
连环炮一样的逼问,当场就把左都御史打蒙了,他知道自己先前说了一句错话,结果就被范閒抓住了把柄。如果承认都察院对戴震贪赃一事并不知情,那范閒强说戴震只贪了四百多两银子,也没可能再翻案。他先前一怒之下,说出戴震贪银极多,民怨极大,却是中了范閒的套。身为都察院御史,既然明知此事,为什么六年里没有一丝动静?偏偏要在监察院查了案子的情况下,跳将出来参劾查案之人,这个事实经由范閒点出之后,便成了都察院眼红监察院,诬攀虚构罪名的有力佐证。
朝堂上的众大臣看着赖御史的目光便有些不善了,而看着小范大人的眼光却有些佩服,这些老狐狸们当然清楚这件事情中的根节,只是范閒当廷挖洞,赖御史当廷跳下,这份功力与准头,实在是令这些老狐狸们也有些忌惮。这哪里像一位入官场不过一年的年轻人!
众人在心中暗叹,这范閒是诗也写的,架也打的,如今官也会做,真不知道范建这个老钱篓子的命怎么会这么好,养了这么好一个私生子出来。
左都御史赖名成气的双唇直抖,一拂双袖,对陛下跪了下来,沙哑着声音激动禀道:「臣职行有亏,请陛下严惩。但范提司枉法一事,陛下不能轻纵,由大理寺细细查探,定有所得!」
皇帝早已经听的有些不耐烦了,看见范閒的表现,龙目之中闪过一丝微喜,旋即状作不耐道:「好了好了,你堂堂左都御史,不知道一个送菜小官的贪赃枉法事也是正常,有什么好惩的。只是记住了,日后莫要再在朝堂之上夸大其事,用民怨来说事儿……朕不是北魏或北齐的皇帝,庆国也不是那种国度,邀清名这种事情以后莫要做了。」
邀清名?赖名成又羞又怒,死也不肯接受这种名声,咬着牙跪在地上不肯起身,连连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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