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9 / 13)
陈萍萍像是睡着了一般,半躺在轮椅上,说来也奇怪,就算是在自己富奢无比的家中,他依然坚持坐在轮椅上,而不是更舒服的榻上。见此情形,林婉儿无奈何,只好叹了一口气,若若却在一旁笑了起来,一个能征善战的大皇子,一位朝中正当红的年轻大臣,居然像两个小男孩儿一样的斗气,这场面实在有些滑稽。
最后连秦恆都觉得和范閒快聊不下去了,大皇子才忽然冷冷说道:「听说范提司最近重病在床,不能上朝,就连都察院参你都无法上折自辩,不想今日却这般有游兴……」
范閒打了个呵欠说道:「明日就上朝,明日明日。」
秦恆一愣,心想莫非你不玩病遁了?那明天朝廷上就有热闹看了……只是……自己被大殿下拖到陈园来,要说的那件事情,当着你范閒的面,可不好开口。
他不好开口,大皇子却是光明磊落地狠,直接朝着陈萍萍很恭敬地说道:「叔父,老二的事情,您就发句话吧……」他偏头看了范閒一眼,继续说道:「朝廷上的事情我本不理会,但京中那些谣言未免太荒唐了些,而且老二门下那些官员,着实有好几位是真有些才干的,就这样下了,对朝廷来说,未免也是个损失。」
秦恆心想您倒是光棍,当着范提司的面就要驳范提司的面,但事到临头,也只硬着头皮苦笑道:「是啊,院长大人,陛下又一直不肯说话,您再不出面,事情再闹下去,朝廷脸面上也不好看。」
范閒笑了笑,这二位还真是光明磊落,大皇子与秦恆的来意十分清楚,二皇子一派已经被监察院压的喘不过气来,又不好亲自出面,只好求自己的大哥出面,又拉上了枢密院的秦家,对方直接找陈萍萍真是个极好的盘算,这不是在挖自己墙角,而是在抽自己锅子下面的柴火——如果陈萍萍真让范閒停手,他也只好应着。
不过该得的好处已经得了,京都府尹撤了,六部里的那些二皇子派的官员也都倒了或大或小的霉,范閒并不是很在意这些,反而很在意大皇子先前的那声称呼。
他称陈萍萍为叔父!
纵使陈萍萍的实力再如何深不可测,与陛下再如何亲近,但堂堂大皇子口称叔父,依然是于礼不合,说出去只怕会吓死个人,你的叔父是谁?是靖王,而不能是一位大臣。
他在想的时候,陈萍萍已经睁开了有些无神的双眼,轻轻咳了两声,说道:「老二的事情待会儿再说,我说啊……」他指着林婉儿与若若,咳着说道:「咳……咳……你们这两个丫头第一次来我这园子,怎么也不和主人家打声招呼?」
其实,没有几个人不怕陈萍萍,尤其是在许多传说与故事中,陈萍萍被成功地塑造成为一个不良于行的暗夜魔鬼形象,林婉儿与范若若的身份虽然清贵,但面对着庆国黑暗势力的领寻人,依然有些从心里透出来的害怕,所以一进厅后,就赶紧坐到了大皇子的身边。
此时听着老人开口,不得已之下,林婉儿和若若才苦着脸站起身来,走到陈萍萍面前福了一福,行了个晚辈之礼。
陈萍萍笑了一声,开口说道:「怕什么怕?你们一个人的妈,一个人的爹……比我可好不到哪儿去。」这说的自然是长公主与老奸巨滑的范尚书。他接着对大皇子说道:「你说的那件事情,正主儿既然已经来了,你直接和他说吧……他能作主。郡主娘娘,范家小姐,帮老傢伙推推轮椅吧,老夫带你们去看看陈园的珍藏。」
二女和桑文推着老跛子的轮椅离开了厅里,只留下范閒大皇子秦恆三人面面相觑,心想这老傢伙做事也太不地道了,将自己的家当战场留给晚辈们打架,而自己却带着三个如花佳人去逛园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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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林、私语、结果
秦恆是聪明人,不然就算他家老爷子在军方的地位再如何显赫,也不可能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就钻进了门下议事,所以他很镇定地站了起来,对大皇子和范閒拱了拱手,说道:「人有三急,你们先聊着。」不等二人答话,便已经迈着极稳定的步子,没有漏出半丝异样情绪,像阵风似地掠过厅角,在陈圆下人的带领下,直赴茅厕而去。
范閒忍不住笑了起来,想到自己大闹刑部衙门之时,代表军方来找自己麻烦的大理寺少卿,最后眼见衝突升级,也是尿遁而逃——看来他们老秦家对这一招已经是研究的炉火纯青了。
厅间的气氛有些沉闷,终究还是大皇子打破了沉静,悠悠说道:「秦恆与我,都是打仗熬出来的,我们这些军人性情直,所以话也明说,我不喜欢看着将士们在外抛头颅,洒热血,京都里面的权贵们却互相攻讦,惹得国体不宁。闹出党争来,不论最后谁胜谁负,朝廷里的人才总是会受些损失。」
范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略坐了数息时间,似乎是在想些什么,这才缓缓开口,语气里不自禁了带了一丝冷冽:「和亲王……的意思,下官倒也听的明白,只是这件事情的起由,想必你也清楚,将士们在外为朝廷刀里去火里来,难道……我监察院的官员们不也是如此?我想,院里那些密探在异国它乡所承担的危险,并不比西征军的将士要少。我是监察院一员,性情虽然谈不上耿直。但也不是一个天生喜欢玩手段的人物,要我为朝廷去北边办事,想来我会开心些……但是如果有人来惹我,哪怕这股力量是来自朝廷内部。我也不会手软。」
大皇子沉默着,忽然抬起头来准备说几句什么。
范閒一挥手,说道:「不过是些利益之争,与国体宁违这么大地事情是扯不上关係的。我是监察院提司,如果连自己的利益都无法保护,我怎么证明自己有能力保护朝廷的利益?保护陛下地利益?」他接着冷笑道:「大殿下也不要说不论谁胜谁负的话,如果眼下是对方咄咄逼人,我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难道……你愿意为我去做说客?」
大皇子皱了皱眉头,本就有些黝黑的脸。显得愈发的深沉:「范閒,你要清楚你自己的本份,你是位臣子。做事情……要有分寸。」
这话其实很寻常,在皇子们看来,范閒的举动本来就有些过头了,而且他身为臣子,在事件中所表现出来的胆气未免也太壮了些。大皇子心想自己提醒对方一句,应该是一种示好才对,根本不可能想到范閒因为自己的身世。每每听到此类的话,分外刺耳。
「我是臣子。」范閒盯着大皇子地双眼,「但在我眼前,所谓君臣之别只在于……君,是皇上,太子是将来的皇上……除了这二位之外,我想包括您在内,我们所有人都是臣子,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大皇子有些吃惊地看着范閒。似乎想不到对方竟然敢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瞇着眼睛,眼中寒光一射即隐:「看在晨儿地份上,必须再提醒你一次,天子家事,参与的太深,将来对于你范家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范閒笑了笑,说道:「天子无家事,大殿下难道还没有明白这个道理?」大皇子被天子无家事这五个字噎住了,恼火地一拍椅子的扶手。
范閒瞇着眼睛,和声说道:「院长家的傢俱都是古董,大殿下下手轻些。」
大皇子愣着了,沉默了片刻后,摇着头说道:「范閒,或许我真是小瞧了你。」
范閒微愕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我的志向在于马上,而军方如果要在天下这个大舞台上漂亮地四处出击,我们需要一个稳定的后方。」大皇子瞇着眼睛说着:「所以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都认为朝廷需要平静,这些年来,我远在西边,但知道朝廷里虽然有些不安稳,却总是能被控制在一定地范畴之内……直到你,来到了京都。」
范閒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