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12 / 13)
精神又有些委顿,不等他开口说话,身旁的婉儿已经……又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说话。
场间一阵沉默,烛火耀着范閒的脸颊,有些明暗交错,他勉强笑着说道:「那诸位还等什么呢?只是个小手术而已。」
三处拿来的那几个箱子确实是依范閒的建议做的,不过真正的原创者却是费介,而费介又是从哪里学会这一套?除了范閒之外,应该没有人知道,而此时,他却要做自己手术的医学总监了。随着他有些断续的话语,留在广信宫里的所有人开始忙碌地动了起来。
皇宫多奢华,烛台是足够多地,又想了些法子。让这些烛光集中到了平床之上,照亮了范閒坦露在床单外的胸腹。
小太监们急着烧开水,煮器械,让宫中众人净手,而若若则侧着身子,小心而认真地听哥哥讲待会儿的注意事项与操作手法,三处头目毫无疑问,是一位现成最好的麻醉师,那些小太监们,就成了手脚利落地护士。
而那些看着众人忙碌。却不知道大家在做什么,傻待一旁的御医众,却似乎变成了那个世界里旁观手术的医学院三年级学生。
「反正不是妇科检查。」范閒心里这般想着。也就消了将这些御医赶出门去的念头,至于什么杀菌消毒——免了吧,咱皇宫家也没有这条件啊。
钉的一声金属撞击脆响,迴盪在广信宫安静的宫殿里,范若若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示意哥哥自己准备好了。
林婉儿回头担心地看了小姑子一眼,又取了张雪白的软棉巾擦去范閒额头的汗。
范閒困难地笑了起来:「夫人,你应该去擦医生额上的汗。」
三处头目蛮不讲理地便准备餵药。不料范閒嗅着那味道。紧紧闭着双唇示意不吃,说道:「马钱子太狠,会昏过去。」
三处头目讷闷问道:「你不昏怎么办?待会儿痛的弹起来怎么办?」
范閒虽然没有关公刮骨疗伤地勇气,但此时只有他自己最擅长这个门道,当然不能允许自己昏迷后,将性命全交给妹妹这个小丫头,艰难说道:「用哥罗芳吧,少下些。」
三处头目这才想到自己竟忘了那个药,话说这药还是自己春天时推荐给范閒的。只是后来范閒北上南下用着,监察院三处自己倒是极少使用。他回到屋角翻了一会儿,找到了一个棕色的小瓶子,欣喜地走了回来,将瓶子伸到范閒地的鼻子下。
一股微甜的味道,顿时渗入了范閒的鼻中,过了一阵子药力开始发作了。
虽然视线并没有模糊,但范閒的眼前景致却开始有些怪异起来,似乎他可以同时看清楚两个画画,一个画面是妹妹正拿着一把尖口钳子似地器械担心地看着自己,一个画面是……很多……很多很多年前,在一个被叫做医院的神奇地方,一位很眼熟的漂亮小护士正在和自己说着话。
他地心神比一般世人要坚定许多,马上知道自己已经开始出现短暂的幻觉,真实的画面与幻想的画面开始交织在一起,没有多少时间留给自己。
「开始,快些。」他微微瞇起了眼睛,「若若如果支持不住,师兄马上接替。」
他的胆子很大,竟似在用自己的生命在维护若若的自信,只是在哥罗芳的作用下,他的神思总是容易飘离这个皇宫地手术室,忘记那个正在手术的病人就是自己。
范閒曾经用哥罗芳对付过肖恩,对付过言冰云,对付过二皇子,今天终于遭报应了。
转头望着婉儿雪白的脸颊,微肿之后显得格外凄美的双眼,又看着在自己的胸口处无比小心忙碌着的妹妹,他忽然傻傻地一笑,心想如果将来让妻子与妹妹在家中都穿上粉红粉红的护士服,虽然想来只能看两眼……但那也得是多美妙的场景?
人之将迷,本性渐显。
广信宫外的人们还在焦急等待着,他们都知道范閒已经醒了过来,并且强悍地按照自己的安排着手医治自己的严重伤势。庆国的人们虽然早已经习惯了范閒所带来的惊喜,比如诗三千,比如戏海棠,比如春闱,比如一处,比如嫩豆腐……但大家想着,他自己身受重伤,却要治自己,不知道能不能把自己从生死线上拉回来。
在御书房里稍事休息的陛下,似乎格外紧张这位年轻臣子,竟是又坐着御辇回到了广信宫前。他看着一片安静的殿前众人,听着殿内隐隐传来的话语与某些金属碰撞之声,不由皱起了眉头,想起了很多年前。在北方艰难的战场之上,自己似乎也见过类似地场景。
「怎么样了?」
靖王爷向陛下行了一礼,担忧说道:「御医们帮不上忙,三处那些傢伙……解毒应该没问题。但是那刀伤……太深了些。」
皇帝微微一笑,说道:「有她留下来的那些宝贝,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靖王一怔,沉默着没有回答,站到了陛下的身后,低下的双眸中一丝愤火与哀伤一现即逝,化作古井无波。
……
……
不知道过了多久,广信宫地门终于被推开了,宜贵嫔顾不得自己的主子身份,拉着三皇子探头往那边望去。焦急问道:「怎么样了?」
回答她的,是一声极无礼的呕吐声——哇!
出来的是一位小太监,先前在殿中负责递器械。此时第一个出宫,当然成了众人的目光焦点所在,但听着宜贵嫔的问话,他竟是根本答不出来什么,面色惨白着。似乎受了什么刺激,扶着廊柱不停地呕吐着。
姚公公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吐……」
还没有骂完。又有一位脸色苍白的年轻御医走出宫门,竟是和小太监一道蹲着吐了起来。
当今世界本属太平,小太监又自幼在宫中长大,杖责倒是看过,却也没有看过此时殿中那等阴森场景,那些红的青的白地是什么东西?难道人肚子里就是那种可怕的血糊糊的肉团?范家小姐真厉害,居然还能用手去摸!
而那位年轻御医,习医多年,也不过是望闻问切四字。最噁心地也就是看看舌苔和东宫胯下的花柳,今天夜里却是头一遭看见有人……居然用针缝皮,用剪子剪肉……那可是人肉人皮啊!
又过了阵,今夜当医学院学生的御医们都悄无声息的退出广信宫,只是众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虽然大多数人还能保持表面地镇定,但内心深处也是受了不小的震撼。
皇帝一看他们脸色,便知道范閒应该无碍,但依然问道:「怎么样?」
被靖王打了一记耳光的太医正,先前也忍不住好奇心偷偷地去旁观,此时听着陛下问话,面色一阵青红间夹,无比震惊说道:「陛下……真是神乎其技。」
靖王一听这调调,忍不住痛骂道:「问你范閒……不是让你在这儿发感叹。」
太医正却是站直了身子,依然发着感叹,鬍子微抖不止:「陛下,王爷,下臣从医数十年,倒也曾听闻过这神乎其神地针刀之法,不料今日这真的看见了……请陛下放心,小范大人内腑已合,定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一时不得清醒。」
他却不敢说,小范大人在手术结束之后,终于没有挺过哥罗芳的药力,开始躺在「手术台」上说起了胡言乱语,事涉贵族之家的荒唐事,荒唐不堪。这件事情是断然不敢此时禀给陛下知晓,好在那时候手术台边,除了自己这位头号观摩学生之外,就只剩下小范大人最亲近的那两位女子,应该无碍。
此时留在广信宫外面的人,都是真心希望范閒能够活过来的人,听到太医正掷地有声的保证,齐齐鬆了一口气。
大皇子面露解脱的笑容,向陛下行了一礼,便再也不在广信宫外候着,直接出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