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2 / 3)
商人们大喜过望,纷纷长躬于身,言道钦差大人英明。范閒冷眼看着这些商人,忍不住摇了摇头,心想待会儿你们别哭就好。
薛清坐在他地旁边,微笑捋须无语,其实目光却注视着离正堂最近的那间房,以及最远的那间房,先前场中一片吵闹,最平静的,就是那两间房。他知道夏栖飞是范閒地人,只是不知道范閒从哪里准备的银子,以及明家究竟准备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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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标进行没有多久,已经有商人开始后悔,而岭南熊家的当家主人,成为了第一个险些哭出来的可怜家伙。
内库转运司的官员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唱礼,然后各房开始出价,出价自然不能像在青楼里标姑娘一样喊将出来——五十两!一百两!——朝廷做事,总要有些规矩,所以有意某一标,比如棉纱北路的商家会在官员唱礼之后,通过核计去年的利润以及今年地走势,由自己带的老掌柜进行细致的计算,然后在纸上写下一个准确的数目,封入牛皮纸袋之中,由阶下应着的转运司官员交到正堂左手边地花厅之中。
商家叫价一共有三次机会,而且开的是明标,所以如果第一次有人喊地价超过了自己,这些商家们还有机会再行加价,最后以第三次为准,很简单的中标原则——价高者得。然后中标的商家则要在第一时间内,或欣喜万分,或心痛肚儿痛地取出高达四成的定银,交到花厅之中——花厅之中是转运司的会计人员,还有由京都户部调来的算帐老官,他们负责比对各商家拟上来的数目,以及对最后中标商家交上来的银票进行查验。已经很多年没有商家傻乎乎地抬着十几箱银子来开标了……
从这个层面上讲,内库招标其实和在青楼里标红倌人也没有太大差别,只不过内库这位姑娘有些偏贵而已。不论是商家还是那些忙碌着地官员们,对于这种场景都不陌生。
此时宅院之中,官员们忙碌地四处穿行着,手里拿着各家交上来的信封,监察院的官员们警惕地注视着一切。防止本来就很难发生的舞弊事宜。
这时候开的是酒水类北向的标书,已经是第三次喊价了。
岭南熊家今天来的人是如今当家地熊百龄,他抹着自己额头的冷汗,看着前两次对方的报价,面部的肌肉抽搐着,有些欲哭无泪的感觉。岭南熊家向来在庆国南方行商,由于地域与机遇的问题,一直没有机会将触脚伸展到北方,所以生意的局面极难打开,而今年由于崔家倒台。给了这些商人们夺取北方行销权的机会,所以熊百龄对于这一标是志在必得,先前反对范閒细分项目最起劲儿的也是他。
……可是,这时候他开始后悔了,明明自己已经让族中准备了足够充分的银子,可是居然前两次叫价居然被人硬生生地压住了!
熊百龄双眼泛红,急火攻心,如果这一标拿不下来,不是今年要少挣多少钱地问题,而是家族绕过明家这座大山。向北方进军的脚步,却要被迫放慢下来,所以他对于那个不守规矩,敢于和自己抢标的人。真是恨到了骨头里,但在恨意之外,也有无数警惧,因为他知道那人有钦差大人当靠山,可问题是……对方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乙四!」他恨恨看着最后方那个安静的屋子,乙四号房里的夏栖飞一行一直极为安静,可是抢起标来,却是十分心狠手辣。最关键是的,对方不知道有什么高人助阵,竟是将酒水行北权一年的利润算的如此清晰,而且对自己家族的底线也估地十分清楚,前两次叫价。每次叫价都恰好压了自己一头。
熊百龄心中无由生出一股挫败的情绪,难道世代经商的自己还不如一个强盗头子?
身旁的老掌柜满脸丧败之色。提醒道︰「老爷,不能再加了,再加……可就没什么赚地了。」
熊百龄想了一会儿,眼中厉色大作,熊家靠这一标挣钱是小事,打开商路才是大事,他决定和乙四房的强盗拼了。
「直接报这个价。」熊百龄比划了一个手势,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咬牙说道︰「当强盗的不心疼抢来的银子……可也没必要赔着本和我抢生意。」
这个时候院落里已经安静了下来,第三次叫价,已经没有别的人再参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岭南熊家与乙四号房里。
黄公公与郭铮虽然心有疑虑,看了范閒一眼,但仍然没有生起足够的重视,因为这毕竟只是一个小项,也许只是范閒想捞些油水,只要不伤到明家,伤到自己这些人地利益就好。
两名官员分别从这两个房间取出两封牛皮纸袋,沉默着入了花厅。
所有人都紧张地等待着结果,虽然这一标并不是十六项中最大最挣钱的一标,但是院中的人们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感觉到了乙四房的古怪,所以大家都想知道,这个乙四房究竟是来抢标,还是钦差大人用来作托抬价的。
……
……
「乙四房,夏家,三十七万两,得……」
负责唱礼地转运司官员,站在石阶上面无表情地唱出了结果,唱的极为动听,甚至最后一个得字飘飘摇摇,唱出了几分戏台上地味道。
院落里一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之中,片刻后,人们似乎才从这种震惊里清醒过来,发出震天介的惊呼声。
三十七万两!只是往北方卖酒水……如果按照往年来算,这肯定是要亏本的价钱,岭南熊家报的是三十万两,这已经是在砸锅卖铁地争标了,没想到,居然还是输了给乙四房!
不过如此一来,众商家们也清楚了一个事实。乙四房的夏栖飞,绝对不是钦差大人用来抬价的托儿,而是实实在在要与自己这些人争生意了。
一时间,众人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便在此时,岭南熊家地房间中传来一声闷响,似乎是什么重物从椅上摔到了地上。
众人心有余悸地注视着那个房间。
熊家的主人熊百龄从地上爬了起来。很辛苦地拿着一杯冷茶灌进了自己的肚子里,气喘吁吁说道︰「个烂仔……,居然标三十七万两,这强盗就是强盗,做起生意来还是这么匪气十足,算你们狠。」
范閒坐在堂中的太师椅上,微微低头,心里倒是有些不乐意这个价格,这个价格确实太高了,本来前两次叫价。夏栖飞那边叫的极为漂亮,恰恰压过熊家一头,这最后的一口价,却是生生多花了七万两银子。
自己再有钱,也禁不住这么花啊——他在心里嘆息着,但也清楚叫价这个事情肯定不是夏栖飞做地主,自己在乙四房里放了几位老奸巨滑的户部堂官,是他暗中向京都父亲那边讨过来的好手,只是看来那些户部堂官还是高估了岭南熊家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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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时,乙四房中就已经取出了一个锦盒。交由花厅审验,确实是足足的十五万两银票,由太平钱庄开出,印鉴无伪。老叟无欺。
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知道,安静的乙四房中坐着的乃是位强盗中的商人,商人中的土匪,抢起标来是半分不给情面,只会血腥无比地拿银子砸人,而且,对方确实有这么多银子。
只是不知道乙四房地强盗……还准备抢多少标。
接下来的局势发展。让除了明家之外的所有人都绝望了,江南水寨大头领夏栖飞同学,完美地发扬了强盗的风格,以银票为刀,以绝妙的叫价为拳。硬生生地在众商人环峙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石阶上官员唱礼声声之中,锦盒不停往花厅里递着。人们似乎看到了无数张美丽至极的银票在空中飞舞,而夏栖飞则拿着一把大刀,淫荡无比地叫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