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2 / 3)
天里你做的事情,不论是哪一椿都足够让你被打下尘埃不得翻身……黑骑经过州郡,这些日子参罪你的奏章,像雪花一样地飞到了门下中书里。」
「大概这些地方上地官员还不知道,陛下早已经降罪了。」范閒笑了笑。
「陛下何曾真的降罪于你?」胡大学士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甚至连他每日必抹的扶肤霜都快要掩饰不住他额头上深深地皱纹,他用略有些失望地眼神看着范閒,沉重说道:「如果真是要按庆律治罪,就算你是入了八议之身,可是有几个脑袋可以砍?可以抵销这些?」
胡大学士看着面前这个沉默地年轻人,不知为何,心里生起一股难以抑止的怒火,压低声音斥道:「难道你不明白,陛下已经对你足够宽仁,如果你再这样继续挑战朝廷地权威,磨砺陛下的耐心……」
「那又如何?」范閒有些木然地截断了胡大学士的话。
胡大学士静静地看着他,眼睛里的失望之色越来越浓,许久之后,他沙哑着声音道:「难道你想死?」
范閒抬起头来看着他。
「不要倚仗着陛下宠你,就这样无法无天的闹下去。」看样子胡大学士是真的愤怒了,他身为庆国文官首领,最近这些日子就如同朝廷里别的官员一样,眼睁睁地看着陛下和范閒父子反目,眼睁睁地看着本来一片清美的庆国秋景,却因为这件突如其来的异动,而平添了无数阴云,身为庆国的高官,身为一位庆国子民,他们都想劝服范閒能够入宫请罪。就此了结这一段动盪。
然而范閒这几日所表现出来地态度,却让包括胡大学士在内的所有人都渐渐凉了心。
「您认为我只是一位宠臣?」范閒并不想像个孩子一样来夸耀自己地能力。但听到这句话后,依然忍不住微微皱眉问出声来。
「与宠无关,你只是……臣,我也是臣。」胡大学士强行压抑下怒意,幽幽说道:「你我都是陛下的臣子,或许你认为陛下待你不好,但你仔细想想,自开国以来,有哪位臣子曾经得到过你这样的宠信?国朝这些年来的历史,你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应该知道,陛下已经对你施予了最大程度的宽容与忍耐。」
「不要迷信你的力量,因为终究你的力量是陛下赐予你的。陛下不是拿你这些日子里的狠厉没有办法,只是他不愿不忍不想做出那些决断,而不是他不能做。」
胡大学士缓缓垂下眼帘,肃声说道:「当然,必须承认,你是一位很出色的臣子……」
胡大学士没有说完,因为他想告诉范閒,陛下如果真地对你没有一丝宽仁之心。或许早就已经将你拿下大狱,甚或早已处死,因为陛下一直都有这样的能力,然而这些涉及到陛下与范閒父子间的事情,胡大学士心情激盪之余,发现自己已经说多了,所以沉默地转了话题。
「没有人愿意看到一位庆国的大功臣,因为自己的骄横无状。而消失在京都里。」胡大学士看着范閒,郑重说道:「迷途要知返,倔狠总要有个限度。」
「这话好像不久前才听很多光头说过。」范閒难过地笑了起来,站直了身子,说道:「看来如今的京都,如今的天下,都认为我才是那个横亘在历史马车前的小昆虫,要不赶紧躲开。要不就被辗死,若有了自己的想法,那便是罪人了。」
他渐渐敛了笑容,想到了很多年前在抱月楼外打废的那批纨裤,又想到了婉儿曾经说过和胡大学士意思极为相近地话。皇帝的耐心终究是有限的。自己如今被困于京都不得出,彼要杀己废己。只不过是一句话的问题。
这和庆庙里苦修士们的围攻不同,一旦庆国朝廷真的决定清除掉范閒这个不安定的因子,即便范閒个人的修为再如何惊人,也逃不过这个宿命毕竟他不是大宗师。
「先前冒雨入太学,看着那些学士从身边走过,我就在想,或许哪一日,我也会成为他们眼中值得唾弃地对象。」范閒微微低头,疲惫说道。
「不,从来都没有人怪罪过你,唾弃过你,不止这些学生,甚至是京都里的官员百姓,一旦论及法场上的事情,对你犹有几分敬意。」胡大学士咳了两声,缓缓说道:「正如陛下对你的批语一般,陈院长之事,你表现的足够倔狠,这等真性情可以让很多人理解你……但是,你自己必须学会将这些事情想通透。」
「百姓敬你只是敬你的情意,然而你若真的有些大逆不道的动作
……甚至哪怕是想法。」胡大学士地声音寒冷了起来,「本官容不得你,朝廷容不得你,百姓容不得你,陛下更容不得你!」
「你必须想明白,这是我大庆朝如今的统一意志,都希望你不要瞎搞。」
「瞎搞?」范閒笑了起来,笑容里却多了很多沉重的压力,为天下敌并不是他害怕的事情,他的心里只是还有回味先前脑中地那些思绪,有些回不过神来。
许久之后,他很郑重地向胡大学士施了一礼,却没有说任何话,也没有给出任何信息,便转身欲往门外走去。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我必须承认,我已经老了。」胡大学士望着范閒地背影,忽然脱口而出,悠悠说道:「今日说的话便有些过头,只是……天下犹未定,战事不能休,为了朝廷里地百官,为了这天下的百姓,我希望你能多想想。」
胡大学士说的是真心话,他本是皇帝陛下刻意挑选的下任宰辅人选,然而随着朝廷里局势地变化。他的前景却模糊了起来。
陛下为了对抗范閒而捧出了贺宗纬,这位贺大人上体圣心。又精于政务,行事老练成熟,竟是挑不出个错漏处,如今范閒势衰,贺宗纬自然而然地坐稳了门下中书地位置,极得陛下信任,红极一时,隐隐压过胡派的风头。
就算胡大学士毫不恋栈权位,可只怕心头也会有些唏嘘之意,他力劝范閒。只怕也有需要朝中留个熟悉帮手的意思,当然,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正如他先前所言如今锋指天下的庆国,需要一个稳定的朝堂,一个和谐的社会,而范閒一日不向陛下低头,只怕庆国一日不得安宁。
除非范閒死了,而实际上,庆国朝堂上,街巷里。没有几个人真的愿意刚刚立下不世之功的小范大人,就这样死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范閒没有转头,沉默很久后说道:「也许哪一天我想开了,我会入宫请罪地。」
胡大学士在他身后苦笑了起来,心想要等到你想通,那要等到何年何月?
「或许……我真错了?」门口范閒的背影极为疲惫,微沙的声音轻声自言自语了一句。
然而这句话落到胡大学士的耳中,却令他心头一热。眉头缓缓皱了起来,就在这一刻,他决定今夜再次入宫。
陛下与范閒父子间的这些争执在他看来,并不是解决不了的事情,只不过是谁都不愿意先低头罢了,若能说服陛下,发一道召范閒入宫的旨意,或许范閒便会顺水……
正这般想着。范閒忽然回头说了一句话:「我如今虽然不在监察院了,但知道一个很有趣的消息,或许您愿意听一下。」
胡大学士微怔抬头。
「范无救在贺大学士府上当谋士。」
范閒再行一礼,便走出了屋舍。此时太学里的雨依然在不紧不慢地下着,伞下范閒平静的脸上也没有丝毫动容。今天与胡大学士地对话。要达到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他很准确地知晓了朝堂上层官员对自己的看法。也瞭解了一下宫里那位皇帝陛下对自己的宽仁底线究竟在哪里当然,最关键的是最后的两段句话。
范閒打着伞沉默地行走在雨中,暗自想着,看来不是今天夜里就是明天,宫里大概就会传出召自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