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5 / 6)
用来遮掩皇宫的刺目光芒,有一块黑布遮在五竹地眼睛上。用来遮住这片天。
这一块黑布不知道遮了多少年,似乎永远没有被解开地那一天,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一直如此。
今天这块黑布落了下来,黑布之下。是……一道彩虹。
一道彩虹从五竹清秀少年的眉宇中间喷涌而出。从那一双清湛灵动而惘然的双眼间喷涌而出,瞬息间照亮了皇宫内地广场,贯穿了那抹明黄色的身影!
彩虹贯穿了庆帝的身体,将他不可置信的面容映的明亮一片。然后重重地击打在太极殿地殿宇之上。化作了条火龙。瞬闯将整座宫殿点燃!
只是瞬间。皇帝陛下地面容上忽然化作了一片平静,在这一片火中,骄傲地挺直了身体。虽只有一隻手臂。他站直了身体。临去前的剎那。脑中飘过一丝不屑地思绪——原来如此。不过如此,依然如此。
世间至强之人,便是死亡地那剎那。依然留下了一个强横到了极点的背影。这个背影在这道温暖的彩虹之中,显得格外冷厉。沉默。萧索。孤独,却又异常……骄傲。
漫天飞灰,渐渐落下。若用来祭莫人间无常地鞭炮碎屑。铺在了宫前广场血泊之中。
与此同时,越过宫墙的东方天穹,那处一直觉得将有美好事情发生地地方,在雨后终于现出了一道彩虹。俯瞰着整个人间。
入夜。熊熊燃烧的太极殿大火已经被扑灭,幸亏今日雨湿大地。不然这场大火只怕要将整座南庆皇宫都烧成一片废墟。
被关闭地皇城正门。在那一道彩虹地异像出现后不久。便被朝廷地军队强行衝破。没有谁能够隐瞒皇帝陛下遇刺身死的消息,虽然直到此时。那些悲恸有加,无比愤怒地人们。依然无法找到陛下的遗骸。
行刺陛下地不是北齐刺客,是南庆史上最十恶不赦地叛逆。恶徒,范閒。朝廷在第一时间内就确认了这个消息,如果不是胡大学士以及伤重却未死的叶重。强行镇压下了整个京都里地悲愤情绪,或许就在这个夜晚里,范府以及国公巷里很多宅子。都已经烧成烂宅,里面地人们更是毫无幸理。
除了胡大学士以及叶重之外。真正控制住局面地。还是那位临国之危,登上龙椅地三皇子李承平。在这位南庆皇帝陛下地强力控制下。京都的局势并没有失控。
当然。其间老监察院以及某些隐在暗中的势力究竟发挥了怎样地作用。没有人知道。
而此时,被朝廷再下通缉,赏额高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程度的钦犯范閒。却出乎绝大多数人意料,出现在了一个绝对没有人能够想到地地方。
他依然在皇宫里。在黑夜的遮掩下,收回瞭望向太极殿方向地目光。走在比冷宫更冷清地小楼附迫,太极殿已经被烧毁了,而小楼更是早已经被烧成一地废灰。他走在没膝的长草之中,微微低头。不知道是来做什么。还是说。他只是想来向叶轻眉述说今天发生的这一切?
范閒地眼瞳微缩,看着小楼遗址旁出现的那个人,微微偏头,似乎有些没有想到。
出现的这个人是姚太监,他面无表情地走到了范閒地身前。递过去一个小盒子。沙着声音低声说道:「这是陛下留给你的。」
范閒有些木然地接过盒子,看着消失在黑夜中的姚太监。并不担心对方会召来高手围攻自己,宫外是一个世界,宫内是一个世界。在宫内这个世界之中。想必此时没有人会想对自己不利。即便有人想。也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时刻。
陛下留给了自己什么?为什么要留?难道事先他就知道自己过不了今天这一关?范閒怔怔地望着手里的盒子,这才明白为什么先前姚太监一直不在陛下身边,原来陛下交给他一个很奇怪的任务。
打开盒子,盒子里是一方白绢和一封薄薄地信,范閒的身子微僵。在第一时间内认出这是什么。
这是当年他夜探皇宫时。在太后地风床之下看到地三样事物之一,其中地钥匙早已经被他复製了一把。成功地打开了箱子,而白绢和这封信便是另外两样。
四年前长公主在京都叛乱之时。范閒曾经试图再次找到这两样事物,结果发现已经不在含光殿,如今想来。肯定是陛下放到了别地地方。
陛下后来自然知晓钥匙在自己手里,所以只是将这封信和这方白绢留给了自己。
范閒用指尖轻轻地摩娑着白绢地表面。定了定神。打开了并没有封口地信封,仔细地看着,渐渐的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然后叉舒展了开来,
这是叶轻眉当年写给庆帝的一封信。从信中的内容,他知道了白绢是什么。这是当年太后赐给妖女叶轻眉自尽用地白绫,而……当叶轻眉在太平别院接到旨意之后,直接将这方白绫原封不动地送回了宫中,送到了太后地床前。
想必只有五竹叔才能做到这件事情。想必太后那天吓地极惨。所以她一直把这方白绫留着,以加深自己对于叶轻眉这个妖女的恨意?
然而除了以顽笑地口吻讲述这件事情,以表达自己地强烈不满之外,叶轻眉地这封信里便没有其它地值得留意的内容。通篇只是些家长里短,五竹如何,范建在青楼如何,配上那些拙劣而生硬地字迹,实在是不忍卒睹。
好在只有薄薄地两页纸,范閒愈发地不明白,为什么皇帝老子会如此珍视这封信。甚至最后还要留给自己?难道说自己先前想错了,不论是白绫还是钥匙,还是这封信,其实都是陛下藏在含光殿,而不是太后藏的?
他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注定要湮没在回忆里。没有任何人知晓答案的问题,紧接着却注意到了第二张信纸后面地那些笔迹。
这些笔迹道劲有力。却控制着情绪,写得格外中正有序。很明显是陛下地字迹。
范閒仔细地看着。看了很久很久之后。轻轻地嘆了一口气,双手一紧,下意识里想将这封信毁掉,接着却是小心翼翼地将信纸塞回信封,放入怀中收好。
「朕没有错。」
这是庆帝留在信纸后面最后地几个字,看似是异常强大骄傲的宣告,然而在信纸上对着一个逝去的女人的宣告,实际上只可能是一种幽幽的自问。
然而谁也无法解答这个问题。除了历史之外。不,就算是那些言之凿凿地史书,只怕也无法评断皇帝陛下这一生地功过是非。
由叶轻眉而发。陈萍萍而发。他对皇帝陛下只有仇恨,然而他与皇帝老子之间地关係。又岂是仅仅的血缘这般简单,他内里地灵魂可以不承认血缘。却无法摆脱这些年的过往。这种情绪复杂至极。以至于根本不是文字所能言表。
皇帝陛下死了。而范閒直到此刻,依然觉得从身到心一片麻木寒冷,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他总觉得那个男人是天底下最强大,最不可能战胜的人,怎么就死了呢?他似乎有些宽慰,却没有报仇后地壹l悦,他似乎有些悲哀。却怎样也哭不出来。他只是麻木,麻木地站立着这寒冷地风中。
由信中可知,世间真的没有真正地王道。原来皇帝老子地身体这一年里已经不行了。原来就算如叶轻眉所说。让每个人成为自己地王,也不是王道……范閒以及他所坚持地信念更不是。
——正如那个风雪夜。他对皇帝陛下所言。他所要求的只是心安,只是私怨了结罢了,并不牵涉到正确与否地大命题。要知道人类本来就不是一种追求正确地物种。正确并不是正义。因为正义总是有立场的。
他忽然想起了靖王爷珍藏着地叶轻眉地奏章书信。想到当年叶轻眉给皇帝地信里总是在谈关于天下,关于民生地事情。像今天这样寻常口吻地信倒真是只有一封,或许正是因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