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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甄以为方才这就算了完了,见陆宴又衝自己走了过来,不由向后退了一步,道:“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陆宴也不与她多说,隻用他颀长的身量和久为官者的气势将她逼入了墙角。
转眼的功夫,那暗紫色的官服,离沈甄,就只剩下半尺的距离。
他的声音薄薄的,就像一股不近人情的凉风,“沈姑娘配合一下本官搜身,胳膊抬起来。”
沈甄到底是侯府嫡女出身,不似寻常女儿家看到官爷就破了胆,她怕归怕,还尚有一丝理智,“我看陆大人这幅模样,可不像是来秉公办事的,倒像是来欺辱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的。”
陆宴听着她偷换概念,不由讥笑道:“本官如果想欺辱你,自是有千万种法子,别耍花腔,抬起来。”
沈甄虽然害怕,但仍是硬着头皮道:“京兆府难道没有女官吗?”
陆宴不语,但那冷淡又具有攻击性的眼神,就在告诉她——别逼我动手。
京兆府确有可调遣的女官,但有时为了抓紧时间,不错失证据,也会由长官亲自动手。即便是男女有别,仍可以以物代替。
沈甄屏吸仰头与他对视,手臂是怎么都不想抬,尖尖的指甲暗暗用力,手心上的肉都摁出了红印子。
陆宴又上前了一小步,这下,两人马上就要贴到了一处。陆宴周身凛冽的味道彻底打破了沈甄的防线,她眼睛一闭,双臂抬高。
指尖微微颤抖,心如死灰。
陆宴知道她是女子,又尚未出阁,见她配合搜查,也收了恐吓她的心思,隻握着折扇向她的身子探去。
扇骨刚一碰到她,她整个人就像是煮熟的蟹,红了个透。
隔着衣裳,又隔着一柄扇子的距离,陆宴仍能感觉到她在颤抖。
陆宴心无旁骛,用扇骨贴着她的抬起的手臂,沿着她的轮廓,一路往下,他的手不轻不重,时不时还要拍打一二,从头到尾,逐处搜查,无一不仔细。
独独那两处,他思来想去,没碰。
“转身。”
沈甄紧咬着嘴唇,生怕自己发出任何一丝声音。
整间屋子,只剩下挪动的脚步声,和衣物摩嚓的窸窸窣窣声。
她将背朝向他,更是不安。但因他避过了她最怕他碰的地方,便觉他应该不是起了色心,故而小声祈求他,“大人快些行吗?”
陆宴用扇骨抵着她的背脊一路向上搜查,到她的颈部突然顿住。
发香四溢,他忽地想起,那颗生于他梦中的美人痣。
那梦境里的一切再度游走在他眼前,他鬼使神差地,像新郎官掀起红盖头那样,用扇柄掀起了她的三千青丝。
他眼看着,面前这颗痣,与梦境中的那一颗,渐渐重合。
位置一模一样,都是生在她欺霜赛雪的脖颈之上。
陆宴的神色微恍,猝然抽回了手。
沈甄见笼罩于她身侧的阴影骤然离去,便瞬间转回了身子。
她用那双波光潋滟的双眸,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陆大人,查完了吗?”若是不她下睫毛长些,只怕大滴的金豆子就要这样砸下来了。
也不只是为何,陆宴看着她那样的眼神,心臟骤然发疼,又是那种疼法,他强忍着,握拳抵唇道:“查完了。”
“有何不妥吗?”
“暂无。”
被他刚刚那样拨弄,沈甄的头髮都乱了,她红着眼眶,剜着他,质问道:“敢问大人,若是我这儿的香粉有问题,那为什么,陆大人您没有问题,您昨日,不是也来过吗?”
话音一落,纵然是陆宴这样最是擅长面不改色的人,心都忍不住跟着一虚。
可这男人到底为官多年,自然不是沈甄三句两句便能问住的。
他俯视着她,一双黑瞳,瞬间轧过她视线,“百姓配合官府办案,乃是本分,本官既是给你看了搜查令,又洗脱了你的嫌疑,沈姑娘到底是哪里不满?”
沈甄不语。
纵然心里有满腹不满,但仍是不敢顶撞于他。
陆宴看着她的小脸,胸口疼的厉害,从她身边走过,沉声道:“本官还有其他事要处理,外面自会留下两个人帮沈姑娘把这几个箱子抬回去。”说罢,他绕过一个红漆木的屏风,径自离去。
——
回到衙门之后,陆宴才发现,他手中,竟是还握着那把折扇。
扇骨之上,好似还残余着一股沁人的香气。
他烦躁地将案卷阖上,心底憋了一处暗火。
若是她没有问题,那接二连三的梦算怎么回事?难不成还能似那些江湖道士所言的,是前世的回忆不成?
笑话。
他正想着,就到了傍晚时分。
今日街上热闹,红绸铺了满地,欢声笑语不断,敲锣打鼓也不断,几个小孩子砰砰跳跳,指着花轿就喊:新娘子!看!是新娘子!
陆宴这边呈文还未写完,隻觉外头太吵,整个人面色发沉,头上乌云密布,恨不得将外面那些鬼哭狼嚎的孩子一个个都扔回家去。
外面越来越吵,媒婆的嗓子都要窜上云端了。
旋即,陆宴抬首,将手中的狼毫,朝笔筒,一掷。
就在这时,京兆府尹郑中廉和另一位少尹孙旭一同走了进来。
孙少尹拱手对陆宴行了平礼,笑道:“陆大人还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