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初见(4 / 12)
柳伊是特殊血型,滚下楼梯摔到了头,且失血过多,抢救了一晚上也没救回来。凌晨五点,天将将显出些亮色,在一片歇斯底里的争吵和哭泣声中,十岁的夏珩之永远失去了妈妈。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跟她走!”手术室外夏珩之哭喊着,揪着嘉言的领子,“你把妈妈还给我!你把我妈妈还给我!!”
夏珩之打了嘉言几下,哭的没力气了,捂着眼睛靠墙站着:“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妈啊……为什么你还不去死!”
“对不起,对不起……哥哥……”嘉言也怕极了,不管夏珩之怎么打他,小手死死抓住夏珩之的胳膊,不停重复着道歉,可这次却没换来夏珩之的抚摸和安慰。
夏珩之抽出胳膊,把嘉言重重推倒在地:“滚开,我不是你哥!滚出我家去!”
那天后,夏珩之才知道嘉言并不是什么保姆的孩子,而是他爸和娼妓的私生子。多可笑,为了维护一个下贱的私生子,害死了自己的妈妈。
如果不是嘉言的出现,夏珩之不会失去母亲,他们一家三口现在还过着幸福的日子。夏珩之被迫长大的同时,对嘉言的感情彻底蜕变成了汹涌的恨意,沸腾着要将八岁的嘉言吞噬殆尽。
虽然正式住进了这栋房子,可每个人对嘉言的态度都急转直下,对于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嘉言渐渐习以为常。
虽然不能再和哥哥一起睡大卧室,有时候也只能在小桌上吃冷下的剩饭剩菜,嘉言因此多了个常犯胃痛的毛病。但至少,还能每天看到夏珩之,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每天挨打还饿肚子了。
可令嘉言最难过的是,夏珩之总是想尽办法让他不好过,尽管他一直在努力弥补,学着夏珩之妈妈那样,站在板凳上煮桂花圆子,会在过生日时送他一件球衣,每天睡前往床头放一杯热牛奶。
可夏珩之并不领情,把嘉言送的球衣剪碎,当着他的面把牛奶倒进狗碗里。但嘉言并没有因此打消念头,只是沉默地扫起来被剪碎的礼物,每天坚持不懈得给夏珩之温牛奶。
嘉言仿佛永远不会生气,不管夏珩之对他怎么恶劣,都像是拳头砸在棉花上。
这件事令夏珩之烦不胜烦,嘉言就像只撵不走的癞皮狗,每天在跟前晃来晃去,只会让他更讨厌,他只想让嘉言滚出去,滚的越远越好。
一个寻常的下午,夏珩之正要下楼踢球,打开房门,看到嘉言捧着一盘水果,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
见他出来,嘉言仰着头小声说:“哥哥,吃一点吧,这个蜜瓜很甜。”
一个恶劣的想法闪过脑海,夏珩之看了眼举着盘子的嘉言,没像往常一样摔上门,而是破天荒从嘉言手里接过那盘水果,捻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
嘉言眼睛亮起来,小心翼翼问:“甜吗?”
夏珩之敷衍地点了下头,对他说:“你有什么想吃的,今天我带你出去吃东西。”
嘉言似乎有些受宠若惊,呆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赶紧回答夏珩之的问题,怕晚一秒他就反悔了。
“我、我想吃……小时候公园旁边的烤棉花糖。”
夏珩之在心里算了下位置,打电话让司机来送他们俩过去。
那座公园还和小时候一样,没怎么变,小时候他们曾经穿着一样的衣服,牵着手在里面玩耍。夏珩之依然走的很快,嘉言紧紧跟在他身后,小跑中甚至夹杂着一点欢快的蹦跳。
“老板,两份烤棉花糖。”夏珩之说着,不停低头看手表。
“要草莓馅的。”嘉言补充道,他记得夏珩之最喜欢吃草莓馅。
卖烤棉花糖的小摊在西大门不远处,夏珩之付了钱,对嘉言说:“你在这等着,我去买两个冰淇淋。”
嘉言点头,眼睛亮晶晶的,他很喜欢吃冰淇淋,上一次吃到还是夏珩之妈妈带他们两去游乐场的时候,绵密的奶油滑过喉咙,又甜又凉。
“哥哥,我和你一起去。”嘉言想牵住夏珩之的手,却被夏珩之甩开了。
夏珩之沉着脸:“我说了,在这等着。”
嘉言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错了,惹他哥哥生气,却也不敢再碰夏珩之。
夏珩之安排好嘉言,转身便走了。
小摊前,老板拿起烤好的的棉花糖,用签子穿好,装进袋子递过来,嘉言拿着它们站在小摊旁的角落里,自己那份很快就吃完了。慢慢的,属于夏珩之的那一份凉掉了,可哥哥还没回来。嘉言坐在台阶上,安静地等。
天黑了,老板收摊了,嘉言还在等。
深夜,公园里也没什么人了,天上淅淅沥沥飘起小雨。嘉言站起来,走到一个公共电话亭前。可他身上没有钱,也够不着电话。哥哥一定是把他忘了,先回家了吧。
雨水流进眼睛,嘉言用袖子揉掉,他凭着记忆走到十字路口,记下路标和建筑,走错了就原路返回,换一条岔路重新走一遍,就这样,一个人在深夜大街上走了很久很久。
夏珩之当然是故意的,他还特意吩咐司机绕了几圈路,生怕嘉言记住路线自己找回来。外面正在下雨,夏珩之坐在窗前看了会儿,强迫自己躺床上闭上眼,却一夜都没睡着。
第二天,夏珩之下楼买早饭,打开门,看到嘉言浑身湿淋淋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一根被雨淋过、冷透的棉花糖。
嘉言站在门口,什么也没说,就这么直直的盯着他,红着眼圈,像被抛弃的小流浪狗。眼中是困惑的、愤怒的情绪,却又带着胆怯和惧怕。
夏珩之心脏紧了下,有一瞬间很想像从前一样,抱住他摸摸头,可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心软,不能原谅嘉言。
他们就这么盯着对方,沉默了大半晌,最终,是夏珩之打破气氛,从玄关处找了把伞扔出去。
嘉言没有去捡地上的伞,依然直直望着夏珩之。
在夏珩之眼里,嘉言一贯喜欢装可怜,如果当初没同情他,妈妈也不会死。夏珩之现在看见他这副模样便觉得厌烦,更厌烦的是,自己时至今日竟然还会心软。
“你不用这样,没人心疼你。”
夏珩之说罢,当着嘉言的面,重重关上了大门。
夏珩之本以为,凭嘉言的脾气,应该会一直等在门外,等自己气消了再放他进来。可中午再出去看,门外空荡荡的,那把伞还在原封不动躺地上,嘉言却不见了。
并且往后的两天,嘉言也再没出现过。
一开始夏珩之还觉得庆幸,他本意就是要把嘉言赶走,少了个整天跟在屁股后面的烦人精,日子都清净了不少。可一到晚上,便担心的整晚睡不着觉。外面那么黑,嘉言那么小,谁也打不过,他能去哪里,吃什么喝什么,会不会已经被人贩子拐走了,打断腿脚去街上要饭……
夏珩之越想越害怕,在床上翻来覆去快要崩溃,几夜没合眼,一站起来就头晕,眼前天旋地转,终于在某一天深夜播通了夏峰电话。
夏峰报警后查了监控,才知道那天被夏珩之关在门外后,嘉言先是在附近徘徊了半天,然后自己走了几公里,去了市里的福利院。
毕竟是夏峰亲生的骨血,再怎么不喜欢,把私生子扔福利院这种事让外人知道了,难免遭人口舌,有失颜面。夏峰没时间,派了助理陈禹和夏珩之一起去福利院,让他们把嘉言接回来。
福利院位置不算偏,他们很快驱车来到。在一群打闹的小孩里,夏珩之先找到了嘉言。他脸上的脏污已经被擦干净了,小小的身影坐在滑梯旁的树荫下,安静地翻看着手中的书,和喧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