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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奴婢这就去。”
也是奇怪,太子府失火前,这位傅奉仪瞧着清冷,但还算好说话,自打搬进东宫,反而寡言少语,甚至对她越发严苛起来。
莲叶想不通,很快抛之脑后,只想趁早忙完偷懒。
待人走后,傅知雪把妆奁收进抽屉里,起身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东偏厅厢房,房间并不宽敞,约莫两间耳房大小,拢共只有一扇窗户,正对着院子的南窗。
唯一好处便是与正厅不相连,不用与住在西边的虞奉仪虚与委蛇,省了不少麻烦事。
傅知雪抬头眺望远处天空,秋高气爽且不见,只有大团的乌云遮顶,压在心头沉甸甸。
她深呼吸,不断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是夜,傅知雪咳嗽几声。
睡在外间的莲叶听到动静,忙掀被下榻,披着外衣端着灯台靠近,“傅奉仪,可要奴婢去请女医来?”
卧在床榻上的傅知雪循着烛光坐起,“无需兴师动众,我只是嗓子略干,莲叶,给我点一盘更香,许是白日睡多了,眼下还不困。”
莲叶闻言把灯台放置在桌案上,转身走向梳妆柜,取出一盒更香。
更香燃起,淡淡的艾草香徐徐弥散。
傅知雪佯装打了一个哈欠,打发莲叶继续去睡,莲叶端着灯台退出了内室。
一刻钟后,傅知雪竖起耳朵聆听,外间长塌上已经响起莲叶的鼾声。
她悄无声息穿衣下床,罩上备好的黑斗篷,静悄悄出了门。
四下无人。
今夜月色透亮,傅知雪脚下生风,警惕四周动静,顺利摸到耳房后面假山遮挡的狗洞。
耳房后面不靠墙,怪石嶙峋的假山隔开了宫墙与屋宇,一墙之隔挨着御花园的太液湖。
傅知雪这几日借着打扫后墙的机会,顺利摸到藏在假山里的狗洞。
与庆阳殿一墙之隔乃是太液湖,湖的东侧便是冷宫,冷宫里有一大片梅林,原先是夹道,元康五年曾毁于宫变,后扩展为梅林。
据传梅林下葬着无数孤魂,梅林闹鬼一事不胫而走,等闲人也不愿跑来这犄角旮旯之地,因此这狗洞多年未曾被人发现。
梅林闹鬼,巡逻的大内禁军从不涉足此地。
上辈子傅知雪承宠第二日,太子萧元祁便南下办差,一走就是三月有余,她被阮氏打压磋磨,寻了莫须有的错处,直接丢进了冷宫。
那时,她不懂宫规,不知道太子妃权利再大,也不能私自绕过内侍监处理太子的妾氏。
等她知晓宫里的弯弯绕绕,却为时已晚,最后缠绵病榻而亡。
若不是家仇未报,她当初也不必冒名顶替入宫!
爹娘大哥嫂嫂无辜惨死,她恨,她恨族叔们的袖手旁观,她恨自己的懦弱无能,更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
有朝一日重来,她定要亲自手仍仇人!
仲秋当晚,她重生回来,大哭一场,便发誓这辈子绝不重蹈覆辙。
萧元祁来者不拒,风流多情,上一辈子,她好歹承宠过一次,被阮氏栽赃陷害丢进冷宫,萧元祁赶回来后却不闻不问。
起初她还有所期盼,时日越长,她越发心灰意冷,临死前才看懂一事,这世上托付终生的良人少则又少。
萧元祁既然靠不住,那她不如换一种法子。
那场大火与她无关,一切按部就班,她等着搬入庆丰殿,等着虞奉仪薛奉仪等人塞钱给海棠,等着她们搬走。
她少时在外学过一些雕虫小技,令人瞧着染了风寒,实则无碍,没想到重生后派上了用场。
当今圣上勤政爱民,且正值盛年,据传还是一位痴情种。
梅林闹鬼是假,梅林下葬着帝王萧炫此生最受宠爱的妃子。
傅知雪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她的一身好皮囊,卯起胆子闯一闯,撩到了帝王,入了帝王的后宫,还怕区区阮氏?
四周无灯,漆黑一片,唯独月亮高悬夜空,勉强照亮一隅。
傅知雪提着裙摆,步履匆忙,凭着印象中的记忆,顺利摸到那株梅树下。
她从斗篷里掏出备好的火折子与纸钱放置一旁,掏出袖子里粗布包裹的碎瓦片,跪在地上挖坑,须臾之间,她挖好一个浅坑。
她把纸钱放入坑里,扒开塞子,火折子引燃纸钱,火光驱散了梅林的阴暗与恐怖,带来了一丝丝暖意。
今日初一,若崔姑姑说的没错,萧炫必会亲临梅林。
傅知雪脱掉斗篷,一袭红衣跪地,瞬间泪盈于睫,“娘,雪儿想您,您若在天之灵,便保佑雪儿在宫里平安顺遂……”
一开始装哭,而后想到伤心往事,也顾不上萧炫来没来,傅知雪越发哭得情真意切,甚至上气不接下气,抽抽噎噎。
“这宫里的人脸上都戴着面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要是娘亲还在,孩儿何苦被骗来京城!”
“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古人诚不欺我……眼下进了宫,孩儿想走也插翅难飞……”
树下的女人哭哭啼啼,如泣如诉,犹如夜间漂浮的鬼魅,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端坐在凉亭屋檐上的人丝毫不为所动。
早在傅知雪悄悄溜进来那一刻,萧炫便已察觉。
他以为是后宫哪个胆大的妃嫔来梅林与人苟且,索性静观其变,忽见对方开始烧纸祭拜,聆听到对方祭拜的一番话时,当即冷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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