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纳姆马戏团下(2 / 3)
我,谢谢。”
其次是:“十八年后我不会跟你说的一样冲动,虽然现在我不敢保证。”
最后才是:“果然还是因为敖鹭知啊——”
他在荡漾什么?但是荡漾中又蕴藏着更可怕的东西。
宛如紧箍咒的神经痛,让银霁明白了他的手为什么总跟太阳穴过不去。
“不是的,你想岔了。”
“没有,我想通了。走吧,回教室。”
“你想通什么了你跟我说说?”
“我明白你心里在想什么了,不必多说。”
银霁想回档到三天前。那时候她的脑袋还是清楚的,不会总是说出下一秒就让自己后悔的话,如果注定要发展成这样,不如趁早把自己毒哑。
跟谁一起回家的问题留到放学后再讨论。可是在晚自习还剩两分钟下课时,元皓牗跟老师请了个假,背上书包先走了。
放学铃响起,韩笑抓着银霁直往楼下冲。
“快快快,他们说元元刚才去(1)班把敖鹭知叫走了,我的老天鹅,这是要表白呀!我们赶紧去抢个前排!”
火葬场周围,看戏的人不少,可是没有一个敢往上凑。二次验证了某种客观存在的反应式:敖鹭知+元皓牗=半径3-5米的真空↓。
浅海的鱼都能感受到大陆架正在下沉。完了、亲爱的奥古斯都,这就是神婆说的过激行为吗?
不间断的小声议论中,银霁竖起耳朵分辨着二位主人公的台词。首先是敖鹭知的半截问句:
“……觉得自己很勇吧?”
她是面朝着观众朋友的,元皓牗则背对大家,把敖鹭知和一个垃圾桶堵在墙角。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仅看这个构图角度,感觉就像一言不合,他要把无辜的女生塞进垃圾桶里似的。
于是,银霁在心里和敖鹭知发出了一样的疑问。
她还抱有一丝渺茫的希望:说不定两个人顾及众人的目光、念在旧日情分上,只是像往常那样聊些金铜铁、光风月的平常事。
而敖鹭知的下一句话彻底断绝了最后的可能性。
“你们回避型和焦虑型的问题……第三个人来解决吗?”
此话一出,站在远处的银霁仿佛和元皓牗站上了同一个被告席,一起接受她的审判。
元皓牗用很久都没听过的强硬口吻——好吧也不是很久——说道:“你别想太多,我只是希望你……”
希望她什么?没听清。
敖鹭知的语调依旧是调笑的:“我会这么无聊?”
“是啊,你不会,而且跟你相比,我们普罗大众才是……的人。”
“不要……普罗大众,你比谁都拖泥带水。”
“是的,所以我来……了。”
“你这是要……界限?”
“划不划……都在那里,要不是……还在继续跑操,换做我……了。”
“那我值不值得一句……呢?”
“向你道谢……贵……么。”
韩笑关心着自己的投资:“奇怪,他们这是表白的氛围吗?怎么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现在才意识到,反射弧未免太长了。
可是,别说是上前劝架,作为话题中心,银霁除了害怕他们聊着聊着把自己的大名公之于众,脑海里什么也没剩下。电流在双腿中乱窜,脚下却像有紧实的土壤,是谁把她栽在原地又不浇水,仿佛希望她自己活过来,再意识清醒地枯死。
浮士德说:请停一停,多美啊!
银霁说:谁都好,快把我删除掉吧!
敖鹭知抱起胳膊,气势已经快把元皓牗压得看不见了:“你是想说……一路人?”
“本来就不是。”
“那你跟——”
不要啊。
元皓牗似乎犯了幼儿园没治好的人称代词病,打断她:“我又怎么……下结论呢。”
“你的确不配下结论,你……找借口。”
“就算是那样……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这位同学,注意控制你的情绪……之前明明已经……了,现在又——”
“我后悔了。”
他也后悔了?
“可是你发现了吗?……不放手,也不……,那么最受伤的人,其实是她。”
谁受伤了,怎么就受伤了?
沉默片刻,在高维生物面前,元皓牗也像是做出了困兽之斗,嗓音沙哑,声调起起伏伏:“她只是……你不明白……在忙自己的事……干嘛去吵她?嫌作业不够多?所以你也……吧。”
敖鹭知挑眉:“……信誓旦旦的……问过别人的意见吗?如果是你自作……”
“不会的,也不用问……等着……了。”
“先占座是吧?真会玩。”
“不关你事。”
调笑变成了冷笑:“好了,别再重复这句话了,搞得像是你……之前还得请示我似的,那请问……了解你的事吗?我是说初中时的事。”
一阵窒息般的寂静,把戏台上的主人公和观众们包裹在一起。元皓牗的肩胛骨,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
敖鹭知乘胜追击:“你以为……了之后你就能面对自己?行啊,拖着吧……死个明白,邹阿姨的话……忘记了?”
“少提我阿姨,我……才是拖着。”
“啊,我可没觉得。看乐子……开心的。……的事你自己都没想清楚……来找我,除了被我怼一顿……值得吗?不怕……幼稚,只会逃走。”
“别扯远了,我想得很清楚。你就……认识过我们,好不好?……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也是你一个人的意见?……长嘴?你是……吗,什么都替人决定——哦?我看,不如你先去问问本人。”
惨白的灯光下,敖鹭知的瞳仁流光溢彩地一转,穿越人群、看向银霁。
元皓牗像是感知到了什么,跟着她的视线回头。
银霁脚下的钉子忽而松动,霎时间全身的肌肉都注满了肾上腺素。她含糊不清地撇下一句“我内急”,头也不回地奔向教室,手忙脚乱地收拾书包,马不停蹄地从另一边的楼道去了大门,全世界只剩心跳和铁锈味的喉咙。
等地铁站台浮现在眼前,银霁才找回自己的视力。习惯的养成竟如此容易,她暗骂自己一句,又心急如焚地回头看,像是正在被一队恶鬼追杀。
幸好地铁老铁今天也很铁,马上开过来把她装走了。
手机开启飞行模式,好像能把周遭的喧哗一并静音。明明有空座,银霁把头靠在扶手杆上大口喘气,像是淋了一场雨,要在安全屋的入口处先把自己弄干。杆上靠着两颗头,另一颗是金暴雪的。
车窗的反光中,金暴雪那头卷发窸窸窣窣地擦着银霁的头皮,视线粘在自己的美甲上,如吟唱一般絮絮说着:“看哦,所有人都比你了解他,你是个彻底的运动盲,他的新家人你不认识,他的放学搭子你不关心,他喜欢的游戏你至今叫不出全名,他对你的心路历程到了哪个阶段你得问大众占卜——连回家的方向都是相反的耶。”
金暴雪完全了解宿主是被一个一个垒起来的小细节击垮的,看银霁抿着嘴不搭理她,继续开嘲:“a市就是太小了,你下次再要离开,走得干净些。记住了?”
“什么叫‘走得干净’?”
“大体上等于走得远。”
“地球是圆的。”银霁说。
金暴雪在车厢中爆发出狂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