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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多飞快地吃完了半根火腿肠,何已知把另外一个碗也放到它面前,小土狗闻了一下,蔫蔫地耷拉下耳朵走开。
“在哪?”
卷帘打开一个缝,火腿肠和塑封的二维码一起甩了出来。
“就你面前那一打,自己翻,红皮的。”
巷口的人让开了,何已知捂着脑袋滚了两圈,落到胡同里,仰面躺倒在地,被四只爪子按住。
小狗立刻扑到其中一个碗前大吃起来。
“丢垃圾找不到地儿还傻乐呢!”老张看见他把杂志原模原样地塞回塑料袋里,急得拉下老花镜,“欸,你拆都拆了不要啊?”
何已知举起手里的塑料袋。
远处传来几声狗叫,越来越近。
这嚣张的偷桶贼在前几次的成功后扩大了作案规模,临近的几条胡同无一幸免。
古老的生物本能让何已知撒开腿跑了起来,或许在几千年前的非洲草原上,人类的祖先就是这样狂奔着躲避凶恶的猎食者。
何已知知道这附近有一个中学,这段时间的街上全是刚下晚自习的学生在闲逛,他只能往更深的巷子里钻。
“拿走拿走,送你了,反正也没别人要。”老张嫌弃地说完,刷的一下把卷帘关上。
何已知和它对视了几秒,转头去敲老张:“老板,拿根火腿肠。”
巷子越来越窄,两只手伸开能碰到两面墙,脚下堆满了杂物,头顶还有绳子牵起的挡雨布和晾衣架。
“capta!教父!”
何已知听到一声惊呼,一阵骨碌骨碌的声音过后,身上的重量被拉开了。
他伸手抹掉脸上的口水,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半排睫毛黏哒哒地沾在下眼皮上,隐形眼镜滑到了一边。
视野像是墨渍被水氤开,晦涩不清的光影中,一道流光荟萃的蓝绿色从中间破空而出,像是撕裂黑夜的银河,张扬又矜持地挥洒着不破不立的生命力。
这是……孔雀?
何已知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清醒着。
“你没事吧?”
这个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快速地眨眼让镜片归位。
瞳孔重新聚焦,何已知看到一个衣衫不整的陌生男子坐在轮椅上,正用手拢着凌乱的外衫,他身后站着一个面容稚嫩的杀马特,顶着红色的扫把头,张牙舞爪地扯着两根牵引绳,像耍杂技似的。
何已知一时不理解一闪而过的孔雀和眼前的画面到底哪个更不现实。????“受伤了吗?”轮椅上的男子向他伸出手。
长发青年拨浪鼓似的摇着头,撑着地自己站了起来,用衣袖擦了把脸,这才看清了被杀马特牵在手里的两头“巨兽”其实并不是什么耸人听闻的大型犬。
离何已知近的那一只长相很是凶猛,是经常看到武警带着的那种狗,但似乎比真正的警犬看上去要小一些,铁锈色的斑纹精确地分布在黑亮的毛皮上,显得威风又强悍。
看它嘴角滴下口水的样子,何已知判断这就是刚才舔自己的那一只。
而另一只……何已知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狗。
倒不是说品种,何已知非常确定这种狗就是传说中的边境牧羊犬,但是这一只和他见过的任何一只都不一样。
它有着黑白相间的毛发覆盖着的线条匀称的身体,精致的口吻和鼻尖,眼下没有一丝泪痕,半垂半立的耳朵,额头开脸的位置有一个明显的心形。当人看向他的眼睛,能从中看到清澈的倒影。
如果耶稣被钉上十字架前要选一只狗玩飞盘,那一定就是这一只。
何已知胡思乱想道。
坐轮椅的男子注意到他的视线,说:“这是capta和教父。”
capta是牧羊犬,教父是舔他的黑皮狗。
教父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用前爪踢来踢去,何已知这才看见是自己不小心甩出去的黑塑料袋。
“那是……”
轮椅上的男子也看到了:“这是你的——”
他弯下腰准备把那个袋子捡起来。
何已知大喊一声:“不!”
他扑上去抓住塑料袋,在和教父的撕扯中袋子破了,裹满猫砂的猫屎圆乎乎地滚了出来。
何已知僵硬地停在原地,意识到刚才的画面就像是自己在和一条狗抢屎。
“像”是一个多余的动词,他就是在和一条狗抢屎。
意识到这个事实让他整个人恍惚了一瞬,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掏出纸巾,把掉落的猫屎捡起来。
“给。”坐轮椅的男子递给他一个纸袋。
“谢谢。”何已知把破洞的塑料袋和捡回来的猫屎一起装进去。
“你是大学生吗?”对方毫不避讳地打量着他,暗藏精明的目光让何已知想起自己家里的猫。
“差不多吧。”何已知含糊地说。
男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边牧,好像在确认着什么,何已知感觉到他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奇怪的光芒。
“想不想兼职?”男子突兀地问。
何已知警惕地抬起头,还不等他发出疑问,对方像是突然失去了耐性,从轮椅的口袋中掏出一个本子,撕下半张纸,飞快地写下一行字。
“这样吧,明天上午10点,到这个地址来……不管你平时做什么,我付你原本时薪的三倍。”
之后,轮椅男就带着杀马特和狗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