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作茧自缚(1 / 4)
厉锐进逆火堂受训之前,他的人生理想其实是当一个杀手。
他向往那种孤孑的洒脱,而且,当杀手的好处也很多。
工作时间不固定,有高额奖金,平常还没有上司管着,不需要恭维伺候任何人,也不用讲违心的话,自由随性。
狩猎目标在哪里,他就可以去哪里,无拘无束,很合了厉锐的心意。
厉锐十五六岁上就接到了宁家主宅发下的一纸诏书,被选进了逆火堂受训。
这在宁家算是一项殊荣,毕竟逆火堂受训名额有限,有人求着想进还进不去。能选上的,那是主家高看一眼,认为你是可造之材而非愚钝朽木。
十八岁从逆火堂完成所有训练,考核合格的人,就有资格正式为宁家做事了。
依照规矩,同批选进逆火堂受训的人中,成绩最好的前十二个,会被宁家少爷们优先挑走,有机会成为少爷身边的保镖跟班。
能跟在主家少爷身边做事,自然无上荣耀,得到重用的机会也更大更多。混上个三年五载,保镖跟班混成了心腹爱将,那好处就更是数不清,将来妥妥的手握权柄,飞黄腾达。
逆火堂每年受训那么多新人,人人抢破脑袋想进这前十二名,大抵都是为了这个好机会。
但厉锐的人生目标不在于此,他不想给任何人当跟班,只想独来独往自在随意。
他是个目标明确的人,所以从一进逆火堂就已经对自己的未来有了谋划,早做打算。
无论日常的训练上还是各项目的考核上,他都刻意控制着自己的积分成绩。
分低了的时候认真用心几天,分过高了的时候再不着痕迹的偷偷放一放水,实战对打时候多输上两场,把名次拉低些,故意不上前十二。
他觉得,这样也就很够了。这个成绩,那些主家少爷不可能看得上眼,自己也就无缘到谁身边去伺候。
过后,他再递交一份意向申请,再给老爹通个讯息,让他去跟清冽堂的主事那边通通气卖个人情,如此,便可以稳稳当当顺理成章的进清冽堂当一个杀手,成就人生理想,走向人生巅峰。
原本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但人生总有些事情不遂心,越不想要什么偏偏就越来什么。
至今厉锐想不通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或许,是出在他哥厉楠的身上?
厉楠是厉锐的亲哥,比他大一岁,但也和他在同一年被选进了逆火堂受训。
不一样的是,他哥是个一心求好的人,所以在同批受训的人里,总成绩独占鳌头。人还没被逆火堂送回宁家主宅,据说就已经被宁真少爷看中,指名预定了。
但也不知怎么,那位钦点了厉楠的宁真少爷,看到名单目录里厉锐的名字,随口问了一句。
最后,竟然连他也一起要走了。
主家少爷发了话,自然说一不二,这件事就这么被板上钉钉无法更改了。
厉锐想要当一个杀手的梦想,彻底破灭。
半个月后,逆火堂整整两年多的受训正式结束,厉家兄弟以及其他十一个成绩优异的少年,统统都被打包送去了宁家主宅以供挑选备用。
厉锐不想伺候宁家的少爷们,之前只是觉得少爷主子,自然是很难伺候的。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伺候好了是本分,不好了就是罪过,他不求出人头地,只想别活那么累。
但还是那句话,越不想什么,越来什么。
也许宁家风水有问题,从上到下,压根就没有一位是好相处的。
把他挑走的这位宁真少爷,规矩严得很,晨起入刑堂听训站规矩时候,他手里把玩着的是一个八音盒秒表,六点一到自己响音。
厉楠厉锐。
“人无所谓,横竖年年有得选。但事儿你得说清楚。总没有什么平白无故。”
尹徵言简意赅的提示,“他成绩单,你再看看。”
宁霖闻言,果然又扫了一遍厉锐的数据,且比上回多留心了秒。果然就看出了端倪。
这就有意思了……
尹徵说,“我初看的时候也没觉得有异。但回头一琢磨,觉得不对,就又看了一遍。”
厉锐的其他各项成绩都很中庸,挑不出错,称不上出类拔萃但也都在中上游,没有一样拿不出手的。
且中远程射击、狙击、暗杀,潜伏,这几个项目的成绩,却十分优秀,绝不平庸。
按他这个剧情走向,出了逆火堂,直接就会被青冽堂看中了,毫无疑问。
因为,数据太适合了,简直就像量身打造的一样。
但这世上,原本就没有什么天衣无缝。
宁家兄弟,看惯了江湖手段。笃信一句“太合适的,往往都是刻意为之的”。
青冽堂是负责狙击暗杀的地方,他们那边都是照着杀手路线去看人挑人的。
所以,身手要不能差,记忆力也要好,中远程射击、狙击的成绩都要非常优秀,跟踪与反侦察的能力也需得有极高的天赋,要胆大心细不怕死,要性格坚毅果断不拖沓,还更要够冷够无情。
因为综合素质要求高,所以想进青冽堂,该达标的必须达标,该优秀的必须优秀,一项成绩拖后腿,就被拒之门外了。
所以厉锐的成绩要想恰到好处也是不易。
他必须优秀,但又不能优秀的太过分。
一旦进了前十二,毫无疑问就被主家少爷们挑走了。
所以,他得特别谨慎的控制着他的成绩,放水都要精心算计好了分数。
所以教官对厉锐的评价总结也是一句:百分百适合成为一名优秀合格的杀手,推荐进入青冽堂。
结合着厉锐的成绩单以及教官的总结,宁霖也看出玄机了。
这天底下,哪来的什么百分百呢……
“所以,他小心翼翼费尽心思的不想上来伺候我们,你就偏挑了他上来?”
宁霖也觉得有趣,这专拣着人难受的地方拿捏,果然是他们宁家的基因错不了。
“倒没想那么多。”尹徵抬头看看楼下窗外跪着的那一地的属下,对他哥说,“就是看见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耍小聪明玩花样,不大习惯,训诫一下。”
这小聪明耍得精致,却也未免把旁人都当做傻子。
如此蒙骗,也算欺君之罪,身为宁家少爷中的一员,尹徵忍不住出手收拾他,不过就是想给点警告罢了。
尹徵看了看手里的表,罚跪的时间也到了,隔窗示意下边的人,让众人散了,各自干各自的去。
然后才对他哥说:“反正就这两兄弟,你随便挑个合眼缘的吧,剩下的给我。”
宁霖便把厉锐那份掺了水的使用说明书随便一丢,“就他吧,说不定还能发掘出点乐趣。”
尹徵点头,他无所谓。
“也好,反正过几天我就回岛上了,那边一堆偷懒不干活的废柴,我也忙。没时间管教下人,你还比我有空些。”
于是,厉锐的归属,就此定下。
东边日出西边雨,宁家少爷们的心思,也和这七八月的天气一样,阴晴不定,一会儿一变。
从早上六点到下午两点,厉锐在宁家刑堂院子里头整整罚跪了八小时,却又在当天下午就接到了通知,调派他去西南部基地报道,凌晨启程,不得延误。
西南部,那可是宁家的核心产业之一,算是个炙手可热的好去处。从各类军工设备武器枪械的研发到生产制造,大部分都是在那边的军工厂里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