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怎么描述(1 / 7)
周若潜抬手拂开红帐去感受明亮的光晕,这间屋子是他一直住着的,但熟悉的环境并没有让他安下心来,他在城墙上的那一刀本是想一死了之,反正多年的夙愿也快要由靖王完成。他还不会自大到认为闻启林被击退或是突然感动不再攻城,那大概就一种可能了——他被囚禁了。
“侯爷,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他的脖子被纱布层层缠绕而不能动,只得让说话的人走至他跟前。面前那人背着光而站,高挺而瘦削的身形挡不住几米阳光,他的侧脸被光影模糊,只见一双温柔的眉眼。
果然是林夕。
“……怎么又回来了?”
林夕坐在床边抓着他的手,“侯爷,你知道的,我离不开你。”
“我和林訾自小跟着你长大,我的所有包括这条命早就都是你的了……你把它拿走吧,也好过让我以后不知道该怎么活。”林夕一边说一边拉着周若潜的手摸向他的脖颈,他的手一点点地收紧、再收紧。
周若潜挣开林夕的手,瞪了他一眼,转而阖上眼再不说话。
屋里静悄悄的,除了呼吸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茶杯磕了一下桌面发出轻响,之后便是衣料的摩挲声。
周若潜伸手揽住趴在他胸膛上的人,他摸着林夕的头发,手下的触感柔软,和他主人的脾气一点也不一样。林夕,你怎么这么倔?
怀里的温热触感不禁让他想到林夕和林訾小时候,细棍儿一样的两个小乞丐倒在他马前,那一瞬间他觉得这两个小孩像是“咔吧”一声要折了。那时闻秋刚走不久,外族所建的王朝一直不得民心,眼看大厦又将倾,各地都在紧握自己的权力。他也不例外,分给两个孩子的时间少之又少。
后面是怎么变成这样呢?
“林夕,你还记得你只有这么高的时候吗?”他用手大概比划了一下幼年林夕的身高,却找不出当时的具体记忆,只记得他还很小很瘦,说话看人都是怯生生的。
林夕窝在周若潜怀里动了动头,“嗯,豆芽菜似的。我还记得你把我抱在膝头跟我说话……”他笑了笑又接着说:“那天回去后我还跟林訾显摆来着。”
周若潜算不上多温柔的人,更别说那时的他正背负着为闻秋、为全家人报仇和收复疆土的夙愿。他为数不多的好脾气还真是都给了这两个孩子,他想他这一辈子大概率是不会有自己的血脉的,便一直真心对着林夕和林訾,想着老了以后能有个敛尸的。
“侯爷,我一直很怕你的。”
“胡说,你爬床的时候那胆子大得都吓着我了。”周若潜想起他一睁眼见到怀里的人时差点从床上栽下去,那几天他都不敢去看老侯爷的像。
怀中人在痴痴地笑,他摸着林夕的下巴和侧脸,那柔软的感触和他那刀割风剌的手真是不一般,周若潜又感到了时光并非眷顾着他的无奈。
他轻轻叹了口气,也不想再在这温情中说些什么折磨人的废话,却没想到话头先由林夕挑了起来。
“你要是还想走的话,能不能带上我?”
“……”
林夕看着一直没有说话的周若潜,他凑上前亲了亲他斑白的鬓角然后又缩回去,红着眼眶也不再开口。
林夕和周若潜维持了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快要三年了,从束发到舞象那两年他总能感到周若潜在透过他怀念谁,慢慢的他也知道了那个人的名字——闻秋。加冠之年撞见男人和小倌行那种事后,他心里压抑的澎湃情感再控制不住,他不住地想既然谁都可以,那为什么不能是他呢?
他见过周若潜的失意与恣意,曾陪他雨檐听琴、窗前话梦,也曾跟他闯过沙场、推知辞令。他想既然闻秋早已离开那么些年,距离周若潜最近的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去争取?
不可否认,他曾多次埋怨闻秋,甚至是憎恨,他嫉妒闻秋和周若潜相好的那些时日,也埋怨闻秋挥挥衣袖云淡风轻地走了,留下一个襁褓中的儿子让周若潜瞻前顾后。他有时也会想闻秋,想他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到底对周若潜有几分真意。
“林夕,林夕?”
周若潜碰了碰林夕的脸,“发什么呆?别哭啊,哭了我可不哄。”因为姿势的原因,他并不能看见怀中人的神情,只能凭静默的氛围猜想林夕的动作,而林夕又总是会背着他悄悄抹眼泪。
他哭的时候没有表情,只有嘴巴微微抿着,那眼泪也掉得无声无息,并不能证明他内心汹涌咆哮着的感情。
“你真的不哄吗?”
“周若潜,你真的能撇下我再也不看不管我去阴间安生做鬼吗?”
林夕的声音带着哭腔,周若潜感觉到袖口被洇湿,又凉又烫。“林夕,你听话,我……”他抿了抿唇,突然察觉到他自己竟不能理直气壮地去否定。他只是一直缓着声让林夕听话、别再哭,因为他给不了他什么交代。
他这一生都过得糊涂且茫然,临死却仍旧看不清自己的心,他又怎能亲手把一个敬他念他爱他的人拉进那名为情的无休止的纠缠?
“林夕,闻启林不会让我活着的,你何苦再问这些注定没有回复的问题?”
“放过自己吧。”
周若潜不禁去想林夕要是像闻秋那么果决理性就好了,放弃他的时候其实不用那么温柔,像闻秋一样直接把他扫出心房就好。他已经老了,所以那颗心脏早就不怕疼了。
他捞起林夕的一张小脸,看他眼角的泪花,然后用指腹抹去,粗糙的摩擦让林夕的睫毛一直在抖。但他就是不去碰他眼底的哀恸,终于他缓缓低下了头。
“这次不骗你了,闭眼。”
这些天他们一直被困在这里,庭中有些他的人,林夕林訾和他也都可以在院中自由活动,但就是不能出了大门。期间闻启林曾来过,一次是他昏迷的时候,一次就是现在了。
“你们都下去。”
周若潜对着林夕和林訾点了点头,转而打量起闻启林,他身穿了一件宝蓝色窄袖蟒袍,这件衣裳穿在他身上倒很合适,连腰间那略显粗糙的一半双鱼玉佩都显得气度非凡。
“殿下前来所谓何事?”
“来杀你。”
他挑了挑眉,置若罔闻般继续地喝他的茶,“杀就杀嘛,哪用着殿下亲自动手?”说完他拨了拨闻启林扔在桌上的小瓷瓶。
“这是断肠草,你知道的,她也叫秋海棠。”
这个小庭院里就种了好多的秋海棠,她们团团簇簇的盛开之时,恍若云霞粉黛从绿稠中钻出,却是“别有风情、无地着相思。”引断人心肠。
周若潜的表情有些怔愣,因为他想起了当初自己为何会栽种那么多秋海棠,那是他与闻秋决裂却仍放不下他的时光记忆。
“你死前我还是想问问你,父亲他……”
周若潜“啧”了一声打断他的话,满脸不耐。“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他都死了那么些年,我早忘了他。”
没想到他这一句话却是激怒了闻启林,“铛”地一声,那腰间的玉佩被闻启林一把撤下扔到他脚边,碎了。
“周若潜,你他妈还有没有良心,父亲他真真切切地对你,你非要这么无情去做那负心人,怪不得你要兵败惨死,无后断绝。”
闻启林并不相信这世间男子之间的感情,只不过他崇敬的父亲参与了其中,他本想放下成见去看待那一段段感情,却发现故去的好像都是父亲的一腔情愿。
他想到父亲写给他的信中甚至表明想要周若潜来做这天下之主,有些伤心是真的,但他对父亲的话也无可厚非,只是对着这样的周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