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1 / 2)
其实这是海音自己锻炼出来的,作为家里的二女儿,她一直都是最敏感最小心翼翼的那个孩子,仿佛天生知道该怎么讨好大人一样。打草稿要用草稿纸,太浪费了,她自己锻炼自己心算,时间长了,绝大部分时候根本就用不到草稿纸。
比方说现在这张卷子,除了有两题她在草稿纸上写了断续的两个式子之外,全程她都直接往试卷上填答案。
爱国粮(捉虫)[作话锁]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估计现在真像作文书上写的那样,掉一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因为空气里流淌的只有笔摩擦纸发出的沙沙声啊。
“艳艳!”办公室外传来声音,“哎哟,吓死奶奶了,我讲你怎么还不回家呢。老师,我们家艳艳……”
卢艳艳却直接抱住她奶奶,指着海音又蹦又跳,激动得声音都发抖:“奶奶,海音是天才!”
卢奶奶都懵了,叫她孙女儿勒的简直喘不过气,只能徒劳地“哦哦哦”。
方老师一直在旁边盯着,这会儿还是忍不住拿起卷子又从头做到尾,然后他放下试卷,从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翻出一本书塞给海音:“你先看这本奥数题集,自己做。”
然后他又拿出两本书,“不会写的话,你就自己再看这两本书。”
他之前给五年级学生出的题目与其说是奥数,不如讲是趣味数学。他现在真想看看这个三年级的小妹头是不是能搞竞赛了。
海音懵懂,不知道老师想干啥。可是有书看,她就高兴。她立刻欢欢喜喜地把书收进书包,大声道谢:“谢谢老师。”
看的卢奶奶好想叹气,唉,这就是来报恩的小孩,天生爱学习。看到这么多数学书竟然是真开心。
海音高兴地抱着大姐的胳膊,带着点小炫耀:“姐,三本书呢,我们分着看。”
方老师这时候才想起自己的学生:“对对对,江海潮,你们一块儿学习。”
不知道为什么,江海潮感觉自己早就被方老师忘了,这会儿提起她,也是老师捎带的。但她还是表现出了一个好学生好班长的素养,痛快答应:“好的,老师。”
麦乳精已经温了,方老师提醒海音:“你喝了吧。”
卢艳艳很想咬手指头,这感觉要怎么形容呢,经历这么多辉煌,睁开眼才发现黄粱米煮熟了,黄粱一梦?
啊呸!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觉得海音像电视剧上那种深藏不露的侠客。对,就是语文课上老师说的李白的那两句诗: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似乎还是不对。
算了,她现在整个人很乱,甚至怀疑海音是《小侠龙旋风》上的茜茜公主,是从外星来的。
啊,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应该是聪明的一休才对。可是海音头发毛茸茸的,虽然才长到耳朵,但绝对不是聪明绝顶。
卢艳艳人都要走了,又忍不住冲上前,狠狠挼了把海音的脑袋。
同样是颗圆圆的头,为什么她的和自己的差别就这么大呢。多摸两把应该能沾沾聪明劲儿吧。
她嘿嘿嘿地挼完了,跟在会场上捡了张刮刮乐,刮出来10块钱一样窃喜,蹭蹭蹭的又跑开了。
海音都被挼懵了,还是卢奶奶看不下去,拍了把自己孙女儿又朝江家姐妹笑:“表理她,一天到晚疯疯癫癫的。你们还没吃饭吧,走走走,到奶奶家吃饭去。奶奶今天烧了毛栗子烧鸡,好吃的很。你们都过来吃吧。”
江海潮赶紧谢绝她的好意:“我婆奶奶他们在粮管所等我们哩,给我们带了饭了,我们得赶紧过去。”
但卢艳艳还是把剩下的油炸锅巴全给了海音,她家有毛栗子了,她不吃锅巴了,她要她奶奶煮毛栗子给她吃。
姐妹俩匆匆赶到粮管所。
哇!好多人,一直排到粮管所院子外面上百米远。有人挑着担子来,有人推着板车等,个个都晒出了一头油汗。
杨桃正在看稻子呢,瞧见表姐妹,立刻挥着手冲她们又蹦又跳。
昨晚家公爷爷和家婆奶奶是住在江家的,所以才能一早就推着板车来回两趟把粮食运过来。饶是这样,这会儿他们前面还排了十几号人,因为好多人昨天晚上都没回去,就在粮管所等。
杨桃惊讶地看海音:“这么快啊,你都写完了?吃饭吃饭,赶紧吃,现在冷得快。我炒了蛋炒饭,还有酸胡椒炒扁豆。”
海音却把饭盒推给了大姐:“姐,你吃吧,我刚喝了麦乳精,我还吃了锅巴,我肚子饱了。”
江海潮也想起来,拿油炸锅巴给杨桃吃:“卢艳艳她奶奶炸的。”
瞧见家婆奶奶从旁边过来,她又喊:“婆奶奶,吃锅巴。”
婆奶奶拿了一块,先招呼家公爷爷:“兴德,你吃点锅巴吧。”
今天他们特地带了水出来,不怕嘴巴干。
江海潮却吃了一惊,家公爷爷是昨天一大晚才到家的,她根本没注意看他的脸。现在叫大太阳晒着,她才发现家公爷爷的脸和脖子还有手,全都又黑又干,简直成了梅干菜。
他怎么这样啦?
家公爷爷看了眼炸的油亮灿黄的锅巴,只随口道:“你们吃,我去看看。”
婆奶奶却塞到了他嘴边:“你吃,明儿我炸了让海潮带给她同学吃去。”
家公爷爷只得吃了块锅巴,但江海潮感觉远远不够。现在的家公爷就像被榨干了浑身所有的油和水一样,干瘪的让她害怕。
于是她又拿锅巴往前送了送:“家公爷,你多吃点啊。”
家公爷爷却没再伸手,而是摇摇头:“我去问问看还要多久。”
终于轮到他们家了,验粮员戴着眼镜,顶着郭富城头,看着潇洒极了。他嘴里叼着香烟,火光一闪一闪,让江海潮不由得怀疑转头看墙上刷的红漆:粮库重地,严禁烟火。
验粮员个子不低,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人老抬着下巴,仿佛这样可以高人一等似的,说话也舍不得把烟从嘴里拿下来,只嘴皮子微动,声音含混不清:“江和平家的?你家种的是什么稻?”
家公爷爷赶紧回答了一通问题。
然后验粮员拿出根中空铁管,往蛇皮袋子一戳,在洒出来的粮食上抓了一把放在手上看,又送到嘴里咬了两口,“呸呸”吐出来,盖棺定论:“不行,没晒干,杂质多,要重晒,筛过了再拖过来。”
三姐妹都急了,她们家的稻子哪里没晒干了?都晒了好两天了。修远大妈过来帮她们翻稻子时都说晒得干干的,算不了一等起码也是个二等,怎么到了这验粮员嘴里就变成了粮食不合格了?
家公爷爷却没发火,只朝验粮员笑:“帮帮忙嘞。”,说着,他把人拉到旁边说话。
江海潮她们都伸长脖子想看看情况,却被家婆奶奶一人一巴掌拍在背上:“看什么看,看好稻子。”
跟在他们后面的人却小声嘀咕:“狗日的,怎么是二道毛,这家伙。”
三姐妹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全转头看他,那人却不耐烦:“看什么看,小妹头,看好你家的稻子吧。”
说着,他又骂自家的小孩,“死人啊,看好了,老子出去一趟。”
等到他再回来时,口袋鼓鼓囊囊的,江海潮踮起脚看到了,是装的香烟,红塔山。
那头家公爷爷终于跟验粮员说好了,验粮员板着脸,活像家公爷爷欠了他上万块没还一样:“四等粮,江和平家的,四等粮,扣五个。”
江海潮又急了,她家的粮食以前都是二等的,怎么现在变成四等了。扣五个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