鹑鹊之乱(2 / 9)
请随我走。”
小夭随着娉婷走过花树掩映的长廊和月门,果然看见一匹天马拉着云撵停在那里。小祝融府的下人们垂首而立。因为走过一条街,那边就是热闹的集市,车如流水马如龙,他们这一行并不引人注目。
小夭松了一口气,今日之行,应当是天衣无缝。
小夭踩上脚踏,西风刮面,天马就要乘风飞驰,她突然听到熟悉的呼唤,焦急中带着虚弱。这,这怎么可能…
月门那边一个白衣翩跹的人影,离得很远她都认出了那是他的璟,着急追赶她,走路一颠一簸。
“小夭——”
她明明让人昏睡过去了!而且璟还带着那一身风尘气的打扮,身上的艳痕毫无遮掩就直接追出来了,没带面纱,也没披大氅!
数九寒冬,他甚至没有穿鞋,就这么散发跣足…他的身子已经透支成那样了,根本没有一般神族对严寒的抵御力…
“你怎么…”小夭目瞪口呆,她知道即使不是情事后的软弱、药物的余威,光是他的左腿的伤,也根本不可能追上,驭者已经挥起了鞭,小夭还是胆战心惊。
“小夭…小夭!”璟已经跑出了月门,却扑了空,随着天马腾空,他的身影离得越来越远。
小夭扶着车驾往下看,他完全没有回去的意思。
她已经离开了!他都追不上了!为什么还不放弃?
你为什么要做这么没有意义的事,为什么不能好好对自己,涂山璟…
“你这个笨蛋!你、你不要名声了么!涂——”小夭硬生生把到嘴边的名字咽了回去,高声呵斥道:“你快点走!”又解开身上的披袄,转头对娉婷吩咐:“下去,把他带走!带上我的狐绒褂子!”
“你要去哪里…”璟还在追逐着天马,却被路石绊得跌倒在地,披发赤足,眼底通红的血丝骇人听闻,“你要去做什么,小夭!”
小夭心痛如焚,但这里是外面,他这副样子会被别人看到,她不能让他在这里发疯。小夭迎风撒了一些毒粉,娉婷和袅娜一左一右,借着重力落下,上前搀扶。
璟在剧烈的情绪波动之下,一口郁血喷出,洒落在院门外的瓦砾和青草上。
药力很快发作,加上余毒尚在,璟顿时全身麻痹,匍匐在地,却仿佛不谙人事,一双含血带泪的狐狸眼只是一味地盯着她。
就在不久前,这双眼睛里还盛着满腔的欢喜,在她怀里辗转反侧,极尽温存…
天娘的。
她好像不管怎么对待他都是滔天的恶行…她怎么招惹了这么棘手的家伙!
16
“你何苦回来。”
璟悠悠转醒,双眼无神,笔直地盯着罗帐,好像在跟空气说话。
她好像真的把这只温柔敦厚的小狐狸惹毛了。那怎么办呢?她确实不该回来,她要是不回来,这会儿她已经在小祝融府静心安神了,何苦跟不配合的病患斗智斗勇…可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做的事情太多了,最不该的就是招惹了涂山家缠人的狐狸。
要怪只能怪你这只狐狸精情网恢恢、疏而不漏!但凡他对她粗心一点,也不至于有今天这样剪不断理还乱的局面…她企图使用暴力,把药丸塞进他嘴里,他直接气闷地转头,就是不合作。
“你的底子太差,今天那样就是急症。这是护心养命用的。”小夭没好气举着丹药绕到他面前:“快点。”
璟攥着锦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夭看到他抬起头,一双模糊朦胧的伤心目。
“你就…你就不能跟我坦白吗?调息解毒的法子还是你教给我的,你把我毒倒,我只会更担心,我…”
小夭很想用最炙热的柔情扑上去亲吻他,却只能保持克制,把注意力放在眼下的急症上,因此冷着脸打断:“喂。不吃我可扔了啊!你可就横死在妓院里了。”
“反正我离了你,也是活不成的。”璟蔫头巴脑地垂下头。
“你何苦为难胡珍,每次都把给我治病的药方藏到喧熙园,硬要他说是古书上找的。”
他居然都知道。
她不愿意说,他就不问也不提。说是信任也好,放任也罢,他们二人的关系中,他想给她最大的自由。
患者拒不合作,威胁的话又毫无作用。她只好换一个说法。
“我真扔了啊!这一颗可是我的血炼的,新割的口子还没好呢,可疼。”
狐狸睁圆了眼睛,气得蔫巴巴,确认了真假话,认命地把药吃了。尖牙轻轻勾过指尖,没舍得咬,两颊臌胀地生嚼硬吞,看上去像个河豚。“早先就和你讲过,我的身体多调养一阵总会好的…”
她就知道这人舍不得真生她的气。
“刚刚还要死要活的。”
“…”
璟坐得笔挺,双唇很有尊严似的紧紧抿着。掌心水灵灵气生发,能惑人五感的雾气从桌面上的茶杯腾起,像一只毛绒绒的白尾妥帖温顺地抚平小夭手腕的伤痕。
小夭另一只手将坠子从里衣里拽出来,到他眼前晃了晃。
是…鱼丹紫。她贴身带着。
璟的心里的一角柔软得塌陷了。那点因为着急生出来的怒气灰飞烟灭。
难道她早想好了先斩后奏逃了再说,死活就是不摊牌,事后再给他一个甜头糊弄过关?
他可不准备再让她蒙混过关。
良久,璟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怪我,是没把话讲清楚。。”
他刚刚把缘由又想了一遍,他本以为自己说得很明白了,她却说什么也不愿意信他,恐怕是自己以前仁而不决,让她失望过…所以她还是顾虑他的处境,他肩上的家族责任吗?
小夭察觉到气氛严肃,觉得不舒服了,又蠢蠢欲动想要溜走。
谁知璟头都没抬,一把把人拉住,少见的强势,小夭挣也挣不开。
“别走。我有话说。”
“放手。”小夭僵着脸,璟抿着唇不松手,两人僵持着。
“给我一个机会,小夭。我保证不再逼问你了,你听听我的,之后你要留要走我都随你。”
“…”话说到这份上,她终于松弛了身体。
不过她是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他把人留下了又能怎么样?小夭斜靠在太师椅上,坐没坐相,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架势。
“你可能知道,我这趟回家,篌的势力被肃清无几,他走投无路,只能绝地反击。”
嗯,她确实知道,她也知道璟早对篌早有准备。但那是璟的家事,她不明白璟此时提这件事是为什么?
小夭浑身上下都是刻意的表演出的抗拒,一会儿扣弄手上的丹蔻,一会儿摆弄玉瓶里的梅枝,璟语调缓缓地说了下去,却如平地一声惊雷:
“一年后,涂山族长璟…会死在与伯兄的决斗中。”
“你说什么!?”
达到了效果,璟马上安抚小夭:“放心。我不会再让别人伤害我,太奶奶过世之后已经有十年,你又回到我身边…如果有必要,我不仅会挠人,还会像野兽一样撕咬。”
璟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点甜蜜的调侃。啊,什么挠人什么撕咬,这是在取笑她趁他睡着偷亲他的时候说的话吗?这只狐狸居然还有意识!小夭牙根发痒:看来下次得加大药量。
只听他继续说了下去:“…不仅涂山璟,涂山篌也死于那场内斗。涂山氏无主,下任族长只能在长老、宗亲和旁系远只中匆忙选出。七名候选人通过初次遴选,最终结果由投筹决定。但这只是明面上要走的流程…我会活着,篌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