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节(1 / 2)
想也知道,既然衣物,食盒能够送进去,那么传两句话,暗中送个小纸条什么的,自然更是不成问题。
不过,这也是刑部大牢的痼疾了,毕竟,在京城这个地界上,各种关系错综复杂,而且,刑部通常情况下,关押的人犯要么是不太重要的,要么是已经判决待斩的,不论是哪一种,都没有看守特别森严的必要。
当然,这并不代表,这么做就是有理的,因此,虽然明知道卢忠是在告状,朱祁钰还是露出一丝不悦之色,问道。
“先生,卢指挥使所说的,可是实情?”
要不说,金老大人也是宦海沉浮多年的人,面对同僚明目张胆的告状,天子看似不悦的质问,他老人家是丝毫不慌。
刑部大牢的问题,金濂作为刑部尚书,自然是清楚的,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更明白的是,天子肯定也是清楚的。
想要密不透风的关押一个人,刑部大牢,从来都不是最好的选择,无论是诏狱还是大理寺的监牢,都比刑部要靠谱的多。
但是,天子却还是将人犯移交到了刑部,这本就是很明显的用意了。
因此,金老尚书从头到尾,都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此刻,闻听天子垂问,金濂拱手开口,道。
“回陛下,确有此事。”
卢忠眨了眨眼睛,有些意外金濂的干脆利落,也终于意识到了有些不对,抬头看了一眼天子,却见他老人家脸上的不悦之色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笑容,问道。
“为何?”
金濂抬眼瞥了瞥卢忠,然后对着天子拱手道。
“回陛下,何浩被送来是,身上遍体鳞伤,几乎就只剩下一口气了,那个时候,再继续提审他,不仅无用,而且,还有可能让人犯猝死,所以臣便命人将他好好将养着,待身子恢复一些,再谈案子。”
说着话,金濂见到卢忠欲言又止的样子,一下子便看出他想说什么,继续道。
“当然,如今他身子也养的差不多了,但是臣又要出京,所以,臣打算这次出京,将何浩一并带上,在路上提审。”
略停了停,似乎是要给某指挥使一个消化的时间,金濂方继续道。
“至于刑部看守不严之事,确实是臣之过失,待此次回去之后,臣会再行申斥下属,避免再有此事发生。”
这下,卢指挥使是真的忍不住了。
前脚刚说自己马上就要出京了,后脚说自己会好好整治刑部大牢,就算是敷衍了事,您这也太不用心了吧?
刚想开口说两句,一抬头,便见到天子瞪了他一眼,于是,卢指挥使顿时就蔫了,讪讪的退之一旁,低下头不敢说话。
这个时候,反而是上首的天子轻轻点了点头,道。
“也好,任礼一案,关注的人不少,如今整饬军屯在即,案子固然是要查清楚的,但是,也须得注意方式方法,何浩既然交到了刑部的手中,朕自然是相信先生的。”
所以说,这其实才是金濂的底气。
到了他这种地步,着眼的是全局,而非一隅。
像是卢忠,他并非是经验或者智谋不如金濂,他们之间真正相差的,恰恰是格局。
卢忠想的事情很简单,就是要办好天子给的差事,天子让他查案,让他撬开何浩的罪,拿到任礼的罪证,他就铆足了劲把差事办好。
但是,换了金濂,他着眼的则完全不同。
在接手犯人之后,金濂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要怎么快速的把案子给审清楚,把口供拿到,而是天子此举有什么用意。
刑部的大牢看守并不严密,这是机制和关押的犯人情况决定的,当然,身为刑部尚书,想要整饬并不难,至少,在他在刑部的时候,想要改善这种状况并不难。
但是,有必要吗?
还是那句话,如果天子想要牢牢的关押一个人,让他继续呆在诏狱便是,没有必要移送到刑部来。
既然送过来了,说明天子并不在意何浩会内外传递消息,甚至,说不定还希望如此。
至于为何?
首先便是刚刚金濂说的,何浩这个人的性命,现在还不能丢,呆在刑部大牢里,至少金濂不会对他用刑。
至于那些送进去的衣物,食盒,真以为刑部的大牢纯粹是个筛子吗?那些狱卒都是经年老吏,甚至有些是几代都在刑部做事的小吏。
什么事情该做,什么银子该拿,他们心里门清着呢,有这些人照看着,何浩反而出不了什么事。
而且,就像天子刚刚说的,查案是要查的,但是,不能仅仅只顾查案。
何浩到了刑部,那么,外头有些人便会知道,何浩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相较于在诏狱当中生死不知,不知道他吐露了什么的状况下,何浩在刑部当中,至少能够让有些人掌握他的“情况”,从而不会轻举妄动。
这些都是在案子之外,政治上的考量,也就是金濂这种大臣,才能大致摸清楚其中的用意。
卢忠?呵呵……
见此状况,朱祁钰瞥了一眼卢忠,然后将目光转回到金濂身上,开口道。
“先生此去甘肃,既然是要带上何浩,想必路上便能将他审清楚,左右卢指挥使在京中也无事,这桩差事既然最开始是他办的,便让他一同跟着去,协助先生,一块将人犯审问清楚带回,可好?”
这话一出,金濂心中不由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他也看出来了,对于卢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天子还是十分信任看重的。
说是让他过来协助,其实,就是让金濂提点教导他一番,虽然心中有点不太乐意跟锦衣卫打交道,但是,天子跟你商量,那是给你面子,真敢说不,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于是,金老尚书只得拱了拱手,道。
“臣遵旨,必定竭尽全力。”
要人
临出殿时,卢忠明显还有些不满,但是,天子既已开口,他也只能乖乖的回去收拾东西,准备跟金尚书一起,奔赴甘肃查案。
二人一同离开了皇城,正要分道扬镳之际,卢指挥使忽然灵光一现,对着准备上轿回刑部衙门的金濂问道。
“金尚书,您早就盘算好了,要带何浩一同去甘肃,所以,才迟迟没有在刑部提审他?”
事实上,对于金濂审案的能力,卢忠是不怀疑的,单看金老大人过去的履历就知道,他在刑名一道,有着十分丰富的经验。
所以卢忠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他将何浩移交到刑部之后,这位金尚书,一直迟迟没有开审。
要知道,作为任礼一案的关键证人,撬开了何浩的嘴,这件案子就成了大半。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何浩基本上就是那个替任礼办脏事儿的人,不论是侵占军屯,还是刺杀于谦,不出意外的话,都是他在居中传话安排。
甚至于,就连截杀使团,也有他的份,当初任礼假借使团冒功的请功册上,可白纸黑字的写着何浩斩首二级的名字。
卢忠很清楚,这桩案子朝野上下都在关注,刑部身上的压力,并不比锦衣卫小半分。
正因如此,看到金濂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他才更加着急。
但是,就在刚刚,金濂说他要将何浩带到甘肃去的时候,卢忠忽然便反应了过来。
这位刑部尚书,只怕是早就做好了打算。
何浩的情况,没有人比卢忠更清楚了,虽然他在诏狱当中待得时间并不算长,但是,锦衣卫的刑具他都用过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