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5节(1 / 2)
“回皇叔父,刚刚俞先生给侄臣讲了汉武帝金屋藏娇的旧事,教导侄臣要善修德政,孝悌友爱……”
俞士悦心中松了口气,连忙道。
“陛下,臣知罪。”
果不其然,这句话成功的将皇帝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问道。
“俞卿这是什么话,你有何罪啊?”
俞士悦跪倒在地,道。
“陛下明鉴,臣身为太子府詹事,本该为太子殿下讲授历代理政得失,可是,臣却一时失言,在经延上讲了这些闲散轶事,耽搁了太子殿下的课业,自然是臣之过,请陛下降罪。”
这个解释倒是也勉强说得过去,不过,朱祁玉听了之后,却是有些哑然失笑,道。
“理政得失是要的,可是这些帝王轶事,倒也不能算是耽搁了课业,俞卿起来吧,朕不怪你就是。”
“谢陛下……”
俞士悦这才站了起来,心中却是默默的捏了把汗,随后,他赶忙道。
“陛下,那臣,是否要继续往下讲读?”
对于现在的俞士悦来说,没有什么比把刚刚的事情赶紧遮过去更紧要的了。
然而,往往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天子摆了摆手,道。
“不着急……”
说罢,目光转向一旁的太子,天子问道。
“金屋藏娇的故事,朕也知道,不过,朕想知道的是,太子从这个故事里,是怎么想到,要善修德政,孝悌友爱的?”
完了……
俞士悦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便知道瞒不住了。
果不其然,听到皇帝这么问,太子眨了眨眼睛,小脑瓜也有些转不过来,只能老老实实的把刚刚发生的事情都如实说了一遍。
“……先生说,刘荣被废,是因为他不修德政,不爱兄弟,所以侄臣作为太子,要修德,要友爱。”
朱见深初时说的还算顺利,但是,越往后说,他越觉得,殿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话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变得微不可查,再抬头看,不知何时,皇帝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与此同时,殿内的群臣,包括俞士悦在内,都已经跪倒在地,转眼之间,就只剩下小太子一个人还站着。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朱见深觉得,自己站着好像也不好,于是,默默地也跪了下来。
片刻之后,朱祁玉的声音终于响起,确是平静的很,他看着底下的俞士悦等人,道。
“你们都跪着做什么,别吓着深哥儿,都起来吧。”
然而,俞士悦却不敢起,而是叩首道。
“陛下,今日之事,非太子之过,实乃臣等教导不周,还请陛下降罪臣等。”
其他东宫属官虽未开口说话,但是,也纷纷叩首拜倒,只有朱见深一个人还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见此状况,朱祁玉眉头紧皱,声音也变得有些不悦,道。
“讲些前朝旧事而已,这本就是史记中的内容,又不是你们编的,而且,太子说要善修德政,又没有错,朕为何要责罚?”
“都起来吧……”
步步紧逼
“谢陛下!”
清宁宫中,诸臣相互看了一眼,明显觉得天子这话并非真心,可是,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再跪着显然就不合适了。
于是,众人只得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与此同时,不约而同的偷偷打量着天子的神色。
不过,这个时候,朱祁玉却显然没心思管他们,他的目光落在朱见深的身上,招了招手,道。
“太子,你近前来。”
朱见深很听话,虽然被刚刚的场面吓着了,但是,还是乖乖的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朱祁玉的身前。
看着乖乖巧巧的小太子,朱祁玉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情,问道。
“太子,你是储君,若有一日,朕大渐不起,自当是你继位。”
“既是如此,朕问你,若有一日,朕,太上皇,圣母,太后,皆已不在,你来承继皇位,会如何对待朕之诸子,又如何对待朕后宫中的诸妃嫔?”
这话一问出来,朱见深尚未察觉,但是底下的一干东宫属官,脸色却不由一变。
然则,现在这个场面,他们也不好插话,只得祈祷太子殿下能够应对得当。
所幸的是,应该说这段时间以来,东宫对太子的教导还算成功,又或者,早就有人防着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所以,早早的将答桉告诉了朱见深。
眨巴着眼睛想了想,朱见深声音稚嫩,道。
“皇叔父之前教导侄臣,无论是父皇之子,还是皇叔父之子,皆是侄臣亲族兄弟,应当爱之如一,侄臣继位后,自然要将他们分封各处,藩屏我大明社稷。”
“宫中汪娘娘是皇后之尊,当尊为太后,杭娘娘及其他妃嫔,各尊为太妃,荣养宫中。”
这个答桉,还算是周全,让底下的众臣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当然,不算完美。
其实,当朱见深说‘继位后’这几个字的时候,在场诸臣便是心中狠狠一颤。
要知道,虽然是皇帝发问,但是,这种话又岂能轻出于口,就算是要说,也得是皇帝再三询问,恕言无罪,方可谨慎而言。
但是朱见深就这么接受了这个假设,但凡他的年纪稍稍大上一些,怕是立马外头就会传言太子盼着君父早日驾崩。
所以说,年纪小也有年纪小的好处,至少,太子殿下现在哪怕有时应对不当,也可以用年纪来敷衍过去。
因此,听了这番话之后,底下的俞士悦连忙道。
“陛下圣体康健,岂有不预?”
“太子殿下年幼失言,此臣等教导不周之过也,请陛下降罪。”
这摆明了是想要尽快结束这个危险的话题,但是可惜的是,朱祁玉显然并没有这个意思。
轻轻摆了摆手,朱祁玉道。
“俞卿,你何必这么紧张,朕只是和太子随便叙话而已,你这动不动请罪的,难不成,是怕太子在朕面前说什么实话?”
这话就说的有些重了。
俞士悦跪倒在地,道。
“陛下明鉴,太子殿下仁孝德厚,心纯至诚,臣……”
“既是如此,便在一旁侍奉便是,不必多言。”
话未说完,就被天子打断,一股沉重的威势扑面而来,显然,天子对于他屡屡阻止的举动,已经十分不满。
见此状况,俞士悦叹了口气,也只得退至了一旁。
朱祁玉倒是没有在他身上放太多的精力,将其斥退之后,目光便重新放到了朱见深的身上。
如果说,这个时候,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朱见深这个小娃娃,而是其他老于朝局的大臣的话,就会发现,朱祁玉的眼中,莫名闪过一丝愧疚之意。
他当然知道,这些问题,包括他接下来要提的问题,对于这么一个几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过为难,可是……
轻轻吐了口气,朱祁玉的眼神平静下来,继续问道。
“那朕再问你,既尊皇后为太后,那如今南宫中的端静皇后,还有你的母妃周氏,又该如何?”
这又是什么问题?
俞士悦在旁,略略有些疑惑。
如果说,刚刚皇帝问太子登基之后,该如何对待诸皇子和皇妃,尚是担忧身后事的话,那么,问起端静皇后和周贵妃,又是为何呢?
当然,这个时候,他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