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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有焰火表演吗?”彦卿举着腿问,医生说每日都要活动关节,防止肌肉萎缩。
首府每年元旦前夕都会在江边有烟花汇演,前一年景元和彦卿去凑过热闹。彦卿在家过年都是玩摔炮,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绚烂又盛大的演出,居然会同时有十几朵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甚至还有爱心和元宝的图样,这让他从此就对西历与农历节日充满期待。
“有是有,但我可不带你去,坐轮椅也不行。”景元坐在小马扎上,给彦卿削一只苹果。
“我想看!”如果不是动作不便,彦卿又想往景元身上扑了。
“危险。”景元将折叠水果刀收好,“你知不知道狗仔在楼下蹲了十几天了?这些人可没有什么道德底线,也不会看你是病人就放过你。”
彦卿可怜巴巴地望着景元,景元无动于衷,下楼去取母亲送来的羊汤。
彦卿受伤后,景母便没再催促过景元去相亲。得知儿子坚持要亲手照料彦卿后,她来医院里探望过几次,见到儿子任劳任怨地为彦卿换药、翻身、毫无厌弃地换一次性尿布,她也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不再提景元的人生大事了。
保温壶一打开,羊肉的香味便飘满整个病房,带着一点白胡椒与葱绿的辣味,彦卿馋得流口水,转为可怜巴巴地望着羊汤,不再缠着要看烟花了。
午饭后彦卿拉着景元玩一款被玩家们戏称为“分手厨房”的双人合作游戏,游戏机连在病房的电视上,一人用一只手柄。
景元看着彦卿艰难地用手柄打字、输入角色名:“‘无敌剑客’,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你上学时不看武侠?”彦卿莫名其妙道,并读出景元的角色名,“‘实名上网’……你这才是什么鬼名字啊。”
景元一边推摇杆操纵屏幕上的小人跑去切菜,一边道:“我刚出道的时候,喜欢看八卦论坛,但是又不知道要用小号,也不会隐藏ip回帖,被人扒过好几次,有段时间总被人说我实名上网……干脆就叫这个名字了。”
彦卿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不知想起了什么,表情有点微妙。
景元自顾自道:“说起来,我之前看到一个和你网名很像的粉丝,还嗑我们俩的cp,好巧,是不是?”
彦卿:“…………”
实名上网第三次将生鸡腿扔进河里而非无敌剑士的手里时,彦卿终于生气了:“你能不能认真点,要死啦!!!”
“我很努力了。”景元无辜道,“我自然是不想和你分手的啊。”
“你……!”彦卿语塞,将床边的毛绒公仔扔到景元头上,“你太流氓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他受伤后,景元就有点怪怪的,讲话好暧昧,不像以前那样正经、有分寸,把他撩得有点心烦意乱的。彦卿隐隐约约记得他摔下楼后,景元一边为他止血,一边和他说了什么,但他对受伤后一两天的事情印象都很模糊,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明明他过来那天景元还在和别人相亲不是呢。
景元抱着彦卿砸过来的大白猫公仔,继续操纵小人往河里扔鸡腿,最后果然分数不达标,没过关。
“你再不认真打,我要腿疼了。”彦卿坐在床上,张牙舞爪地威胁景元。
景元于是不再胡闹,与彦卿配合天衣无缝,两人连着满星过了近十关,彦卿终于有点撑不住了:“你太厉害了,我不玩了,伤口又痒了,难受。”
彦卿躺下便要睡,外伤愈合时经常痒,又不敢挠,怕挠破了,再次感染。
景元站起来将手柄收了,关电视,用遥控将窗帘降下来。他坐在彦卿的床边,从药箱里翻出地塞米松,用棉签蘸着、轻轻给彦卿上药。
“小睡一会儿,晚上我有事和你说。”景元戳了戳彦卿没受伤那条腿的脚心。
彦卿被戳得轻轻一抖,一脚踹在景元大腿外侧,意思是知道了。
八点多时,彦卿被景元叫醒,坐在床上发懵,迷迷糊糊地任由景元帮他穿衣服。彦卿从小到大没被人这样照顾过,起先还有点难为情,几周过去,已经完全习惯了,便像个洋娃娃一样两腿叉开坐着,随景元摆弄。
景元给彦卿穿好衣服又去打扮自己,家居服脱了,换了一身偏休闲的正装,贴合腰身剪裁的马甲格外衬托他宽肩窄臀的身材。
彦卿注意到景元用喷雾定了发型,还补了一点古龙水,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打扮得这么好看,是要去见之前那个相亲对象吗?
景元去病房外的走廊上打电话,彦卿低头看自己,这才意识到景元给他也换了外头穿的衣服,长衬衫下摆从纯浮羊毛衣里露出来一截,很时髦的穿法。下面倒是有些不伦不类,穿条了保暖的羽绒裤,受伤的那腿不方便塞进裤管里,用毛毯裹着,外头贴了一圈暖宝宝。
彦卿隐约有个猜测,景元是要偷偷带他出去看烟花,但景元一副神闲气定的模样,也不知道在走廊上和哪位大老板通电话,这让彦卿又有些不确定了。
景元推病房门进来,摘下一只蓝牙耳机给彦卿:“和我家人打电话,你也来问个好。”
彦卿这才意识到景家年末有家庭聚会——看来,景元是为了赴家宴,才打扮了一番。
但再次与他料想的相违,景元举着手机坐在他身旁,开了前置摄像头,一边继续先前的家长里短,一边将彦卿介绍给家人:“这是我弟弟、弟妹,这是我小妹——她也不在家过节,这是彦卿。”
彦卿单耳塞着与景元一对的耳机,看到景元洋溢着幸福的侧脸,转过头去对着屏幕乖乖打招呼。
家庭通话在三方的赛博云干杯中结束,景元挂了电话下床热羊汤。彦卿疑惑道:“你还不走?”
“你怎么总想赶我走?我走去哪儿?”景元调侃道,“赶紧吃一点,吃太晚了当心积食。”
“你真不回家吃饭?那——我们要出门吗?!”彦卿难以置信。
f430spider在医院的地下车库吃了半个多月的灰,年末最后一夜终于得见人间光亮。彦卿坐在轮椅上,景元推着他坐电梯下楼,打横抱起他上副驾座。
车内的空调开得很足,暖风呼呼地吹在彦卿的侧脸上,吹得他几乎又要迷糊了。
萧索而灰暗的都市冬景迅速掠过窗外,第二天就是公休,小商户们几乎都早早歇业了,只有餐馆里带着油烟味的灯光照亮了结冰的地面,路边的残雪反射了灯光,更显得尚且亮着灯的店铺像一座座暗夜里的孤岛。
彦卿将车窗微微打开,寒意扑面而来,他太久没呼吸过医院外的空气了,那冷风几乎刺痛了他的鼻腔。
“现在几点了。”他问景元。
“快十一点。”景元望着前方,连车载导航都没开,似乎很笃定他们的目的地。
“嗯。”
远处已隐约有烟花炸开的声响,彦卿关了窗户,隔着一层玻璃好奇地打量这个陌生的城市。
“你说有事要和我说,到底是什么事?”
车开出了市区,沿着城市东侧的盘山公路向上攀升。
景元反问:“你确定现在就要我说?”
彦卿望着山下,万家灯火点点,西面、山峰的正对面,一轮满月冰冷地照着大地。
这一刻,他终于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你说吧。”
景元没说话,安静地继续开车,直到半山腰的观景台,停稳当了车,他这才开口:“我——”
仪表盘显示时间:11:58。
“——没晕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