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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汉见金馆长脸上白云苍狗,自我沉醉不愿醒,便要起身告辞。金馆长反应过来,忙拉住道:“哎呀,不急不急,今晚没什么事儿吧?”
“怎么了?”
“我约了两位外地的朋友吃晚饭,中华诗词学会的,这也该到了,有没有兴趣认识一下?”
左汉本欲拒绝,但想起“大画师”给他们发来的那首莫名其妙的诗,便突然来了兴致,想听听这诗词专家们的高见,于是爽快答应。
两位诗人犹如曹操再世——诗不知写得有无“建安风骨”,速度却绝对得到了曹操的真传。左汉刚答应下来,金馆长的大门便被敲响。鉴于离约定饭点还有好一阵子,左汉疑心莫不是金馆长上辈子欠他们两人一顿饭,还没来得及还就赶投胎去了。
金馆长作为主人,对这两位高朋的身份进行了一番热情洋溢的介绍。然而介绍半天,此二人不仅有身份证上的名字,还分别有字、号,号还都不止一个,且一个比一个文绉绉,左汉愣是一个都没记住。他索性放弃,定睛一看,但见其中一位面容煞白,既高且瘦,口舌伶俐,活像个白无常。另一位乌漆墨黑,既矮且胖,凶神恶煞,活像个黑无常。左汉左一个老师右一个老师地叫,心里则用黑白无常分辨两位诗人。
黑白无常既是诗人,自然爱喝酒,或者假装爱喝酒。金馆长投其所好,在小金湖边上一家酒楼订了个包间,可以俯瞰小金湖的夜色。
左汉暂时没有吟风弄月的雅兴,见他们三人之乎者也一通也终显疲态,急忙乖巧地道:“两位老师,我最近得了首诗,但是迷迷糊糊看不懂,不知可否请两位老师解惑?”
两位老师正寻思新的话题,闻言如饿虎扑食般接过左汉递来的手机,但见诗曰:
阳龙探水阴龙趋,
未必先发得玉珠。
大美天然求独占,
云中真假辨他无?
“白无常”率先开口:“小兄弟,你该不会是去哪个道观求了个签吧?看着像是签上的诗呢。”
左汉想给“白无常”翻个白眼,急忙否认道:“非也非也。我让一朋友给我解释个事儿,但他不肯明说,只留下这诗让我自去猜想。我天资愚钝,实在没个分辨,还请两位老师赐教。”左汉叫两人老师,本想自称学生。哪知“白无常”上来就叫自己“小兄弟”,他只觉辈分混乱,只好放弃挣扎。
两人沉吟一阵,“黑无常”道:“先说这阳龙和阴龙,既然用了阴阳,那说明二者既是对立方,又有统一的一面。两人是否合作关系不知道,可至少在做同一件事。但本该阳龙得到的东西,反而被阴龙黄雀在后、后发先至,阴龙在这里动了心思,想要独占利益。按照前三句的表述,显然阴龙最终得到了二者都在追逐的东西。但是最后一句写得很是朦胧,并没有点明到底谁拿了宝贝。有可能是二者之一拿了,有可能被第三者拿了,也有可能二者根本就在争一个假的东西,很多种解释方法。”
“白无常”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需要补充的。左汉皱眉。对于前三句的理解,这“黑无常”和自己的理解如出一辙。谁知关于最后一句,对方却一口气提出三种可能性,而且似乎都说得通。他沉吟半晌,发现三位长辈都看着自己,顿觉失态,忙推动消灭桌上珍馐。
喝着小酒吹了一夜的牛,四人微醺,离开饭店。此时已是夜里11点半,小金湖畔人烟寥寥落落,一派霜林点寒鸦。
“金馆长,听说余东的旅游招牌是‘金湖八景’,不知有没有哪个景是离咱们的所在步行可达的?”“白无常”不知是喝高了还是真喜欢夜间出动。
“当然,前面百米处那个亭子就是一景——离亭留月。两位兄台可有兴趣看看?”金馆长笑盈盈地道。
“那就是大名鼎鼎的离亭啊?几度访余东,均无缘一睹,今夜定要登览!”“白无常”兴奋异常,“黑无常”兴致盎然,众人遂颠三倒四行至离亭。
“咦?”见了离亭上的牌匾,“黑无常”疑惑道,“通常亭台入口均是一副对联加一个横批,写点儿风花雪月,怎么离亭不光没有对联,只有横批,而且还写着‘利涉大川’四字?”
似乎早料到两位诗人的注意力会被这牌匾吸引,金馆长徐徐道:“离亭原本是挂着楹联的,它之所以叫离亭,就是因为相传这里便是晏几道写出‘渡头杨柳青青,枝枝叶叶离情’的地方。这也是为何此景名为‘离亭留月’。a href="https:/tags_nan/gchaohtl" tart="_bnk"明朝中期,余东遭遇洪灾。当时余东县令命下属伐离亭边松木为舟,助其在洪水来余后渡过一劫,待洪水退去,便撤下离亭既有楹联,改换‘利涉大川’四字。”
黑白无常恍然大悟,也有感于这离亭与著名词人的一段渊源,举目望去,一轮浑圆皎月朗朗依附亭顶,撩得两位诗人害了癫痫般诗兴发作,直言要作诗。金馆长和左汉一听,认为他们已无药可救。本以为大可袖手旁观,谁知黑白无常非得拉着二人说见者有份,要开诗会。两人觉得比被拉去见阎王爷还像见鬼,白眼一翻,诺诺答应。
四人推来让去,把毕生所学谦辞用了个遍,终于每人各出一首。左汉本就抗拒在不熟的人面前吟诗,被推到风口浪尖时,犹如约个会发现对方竟有第三条腿,勉强作了最短的五言绝句便缴械投降,诗曰:
幽泉出五岳,入酒撼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