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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关掉电脑,哪怕关掉声音,可又怕错过他要的信息。看了那么多天,这是他第一次认为自己的监视是在亵渎屏幕里的女生。他甚至感觉两腮和耳根逐渐发烫,心跳得厉害,仿佛生怕自己的“偷窥”被人发现。之前,他从没有过这种负罪感。
音响中不断传来小娟的呼救。直至此刻,这个弱者还在以“教授”称呼胡求之,祈求他放过自己。
他站起又坐下,坐下又站起,喉结不住地滚动。他很想做点什么,可是什么也不能做。最终他还是焦躁地站起来,在屏幕前低着头来回踱步,不敢去看那些画面,只希望一切尽快结束。
我也是个畜生,他想。
手心里全是汗。他又踱到电脑前的时候,终于还是抬头看了眼屏幕。他无法不去看,小娟歇斯底里的叫声几乎要把他的房间吞噬。可是,小娟明知无人会来救自己,却依然在呼救。而他明明可以做点什么,却在自己屋里作壁上观。
我也是个畜生。
“还是个雏儿!”随着小娟的一声尖叫,似乎遇见了意外之喜的胡求之叫道。
他看不下去了,把电脑啪地合上。
深呼吸,再深呼吸。
他走出房间,去厨房倒了杯冰水,不顾一切地灌到肚子里。身上的火灭了,瞳孔里的怒火却烧得更其猛烈。胡求之的强迫,已经跨越了他杀伐的红线。
这个人,终究该杀!
想明白这点,他毫不迟疑地重新打开电脑。
胡求之的施暴很快结束。他一脸陶醉地擦汗,而小娟则抓起衣服,捂在胸前,不住地抽抽搭搭。
胡求之起初并不搭理小娟,但见她兀自哭个没完,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娟,你想开点。你跟着胡老师有什么不好?虽然你有一点小小的牺牲,但胡老师保证明年就招你做我的研究生,以后有画展都带着你露脸,有老板要画我也把你的作品推荐过去,到时候你的画肯定不愁卖了。等以后有了钱,你要什么没有,是不是?和未来的美好生活相比,现在这一点牺牲还是很划算的嘛。”
小娟不知为何胡求之会认为这只是“一点牺牲”,无心也无力开口,依旧哭个不停。
“小娟,你还是见识太少。之前有些学生也像你这样,对这个世界的规则没有充分的准备。但后来她们尝到了甜头,都开心得不得了,还主动打电话来找胡老师,不希望和我断了联系。日子久了,等你成了我这儿的常客,你就会知道今天这事儿其实没什么。”
小娟突然哭得更大声了。
这个衣冠禽兽,居然已经毫不掩饰自己做过的那些龌龊事。他把自己的学生当成什么了!
见小娟还是哭哭啼啼,丝毫没有“开窍”的意思,胡求之也烦躁起来。他脸色骤然一变,凶狠道:“你个骚货,哭什么哭,哭什么哭!我什么人你会不知道?骨子里分明就是个骚货,要不你来我家做什么?学画画?放你妈的狗屁!你就是个骚货!……”
胡求之喋喋不休地骂了几分钟,后面的用语愈发污秽不堪。屏幕后面的他几乎听不下去了。就在他准备再次合上电脑之际,恍惚中的小娟似乎也被骂醒。她三下五除二将这个老头子扯下的衣服一件一件穿上,抹干眼泪,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胡求之的豪宅。
她是这么多天以来,第一个没在胡求之家留宿的学生。
而放走小娟后,胡求之再次打开他书桌的抽屉,拿出那个他每每完事都会取出的小本子,带着一抹坏笑奋笔疾书起来。
他一夜无眠,次日清晨便来到美院。
他很担心她。
美院是精英化教学,学生人数很少,女生宿舍也仅有一栋六层小楼。他找了个暗处,默默观察宿舍门口进进出出的人流,希望能看到小娟的身影。这需要一点运气。他发现,到了饭点小娟会匆匆跑到楼下取外卖,而不像其他同学一样结伴去食堂。这很不合理。外卖虽便宜,但和有国家补助的学校食堂相比还是略贵,以她的经济条件应该不会养成叫外卖的习惯。
之后第三天,小娟终于出了宿舍楼,走了段长路。这令暗暗观察好久的他松了口气。但尾随一阵后,他发现小娟的表情有些异常。他跟着她穿过宿舍楼背后的小树林,来到位于校园正中央的美共湖。
宽阔的湖面像张开怀抱的宇宙,迎接她这个失魂落魄的蜉蝣。暖风一阵阵在水面轻扫,取悦似的向她送来无数璀璨的波光。碧绿的芦苇深处,是聒噪却没有情绪的蛙鸣。垂柳在堤岸一字排开,和她的头发朝着一个方向飘扬和起伏。
她毫无征兆地跌坐在草甸上,哭了。
这似有若无的哭声,让站在小娟身后不远处的他心碎。他扶着一株白杨,几乎要将树皮剥落。想走上去跟她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自己以什么身份,能说什么。他甚至想,算了吧,停止自己的计划,用余生所有的时间,来帮助这个人,以及和她有类似遭遇的人们。
他正兀自胡思乱想,小娟却抹干眼泪,起身离开。
次日中午,刚上完课的小娟从教室里出来。这几天她和谁都不说话。哪怕似乎关系很好的同学主动和她打招呼,她的表情都在艰难地应付。
终于看到小娟落单,他鼓起勇气想要上前和她说话,无论说什么。可刚准备摘掉口罩转出拐角,却见胡求之朝小娟迎面走来,笑得双眼和嘴唇都眯成了一条缝儿,仿佛有人抓住了那张老脸的两端,用力向外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