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肆·湍流(1 / 2)
“囡囡,你说这无尽河流,会奔到在哪儿去?”
流水纳百川,孕万生,滔滔不息,以观朝朝荏苒。
“这种无形却万变,莹盈而遥阔的物质,它的终际,会在何方呢?”
穿越深林,游行致远,得以见空山一线。
时有飞雀振翅悦鸣,与那远山和水涛相称,显得清灵而悠远。
出乎意料的美景。
这便是泽哥哥要带她来的地方吗?
姚幺被泽单手揽抱在怀,望向前方的层迭山峦。
他们来到了一个说不上很高的断崖边,后方是屋外的那片树林,没想到直穿而出,竟是这样绝伦的美景。
心中惴惴的忧虑,似乎也因这景色而被削弱了些。
“囡囡,好看吗?”
泽抱着她又向崖边移动着,直到传入耳中的涛浪冲腾之声愈烈,星点碎石被蛇身的动作推挤坠下崖,方才堪堪止了动作。
隔着山间朦胧的雾纱,水波在下,回音悠悠,空灵之余,似乎也掺杂了奇谲。
“嗯…但有些危险……”
姚幺虽在泽的怀里,却也因泽上身的微探,半个身子都腾空在崖外,搂着她的手臂很稳很紧,可她还是有些恐惧的往里缩。
泽哥哥为何突然带她来这种地方?
哥哥们大多时候,都不会允许她在外多加逗留。
曾经憋得苦闷了,她也想从小屋溜出去,可在半道儿就被抓回去了。
是谁将她捉回去的,姚幺已经忘了,只记得最后被折腾的很疼。
所以现在她学乖了。
“我们再离得近些如何?”
泽俯身啄了啄少女的发旋,语气难得的温柔。
“啊……啊?”
不等她回答,拖曳在后的蛇尾发力,慢慢将已是微探出去的上身外递。
“我很喜欢这里。”
薄唇抵来,低沉的声音凑着姚幺的左耳,蛇人的气息微凉,像是崖底的水雾漫了上来,浸湿了她的耳廓。
“囡囡喜欢吗?”
声音离得太近,钻进她的耳膜,震得她莫名心慌。
“好看、好看的。”
少女正顺着他的话说着,忽而眉头微蹙一瞬,又急忙舒展看,嘴角刻意的上弯,朝他扬起小脸。
“泽哥哥,离悬崖太近了些,危险……”
她无法安心地回应他的问题,许是害怕现在的处境。
因他身体的外探,怀中的少女也如同悬在崖外,崖风的方向变化急,此时吹乱了她的发,飘扬过来挠他的脸,有些柔痒。
她在不安。
泽感受着怀中娇软微微的颤动。
“囡囡可听过崖松落日的故事?”
泽并未答复她方才的请求,而是说了句不对马嘴的话。
啊?
见哥哥并没有带着她移到安全之处的想法,姚幺只得作罢,乖乖顺着他的话摇了摇头。
“一个伐木的老翁,一日不慎跌下崖去,却幸运的被生长于崖壁间的奇松所救,而待他爬回山崖后,却招呼众人,将那树纹古朴,品质上乘的崖松砍去,赚了大钱……”
泽说到此,瞧了瞧怀中的女孩,见她心不在焉,手搂住他的臂膀,有些怯怯的看着崖外,不由低笑了一声。
“囡囡,你猜猜,后来呢?”
他为何突然向她说道这些?
他应是不愿与她多言才对。
姚幺不知泽的意图在何,听他问了,便只得再摇了摇头。
“囡囡怎的不好奇?”
蛇人状似失落的叹了叹,低下头来,凑得越发近了。
“后来啊,老翁将钱挥霍了大半,想着能否去拿崖边,再寻一颗奇树,不过这奇树是没寻到,却被那山边的落日灼了老眼——”
“泽哥哥。”
怀中的女孩似是猜出他想要说什么,小手猛地蜷紧,不甚卷住了他一簇飘荡的发尾,扯得他头皮微疼,仿佛是想以此打断他的话。
泽偏生不让她如愿,她不愿听了,他便俯身凑向她的耳边,将故事的结局清清楚楚的告诉她。
“落得个坠崖摔亡,死无全尸。”
“囡囡,我们站着的地方,也死过不少人呢……”
“泽哥哥,我们回去吧——”
“大多数人面对死亡时,都感到恐惧,想要逃离,而那少数铮铮铁骨,落了崖下,便也化作与懦夫无异的枯骨了。”
“别说了。”
“囡囡,崖下估有枯骨无数,是否会有一人魂未散尽,爬了回来,来唤这崖边上,生者的名字呢?”
“泽哥哥,别说了!”
哗——
“听见了吗?听见了吗!”
蛇人飞垂的乱发飘散着,像一条条化了型的小蛇,蛇尾扫过她的脸,将恐惧一点点渗透过来。
“囡囡,你听啊,那些来找你的,来送死的人们的呼唤——”
“被抛尸在崖底很可怜吧?”
——————
尖叫仿佛都卡在了嗓眼,惊恐到极致时,姚幺反而叫不出声了。
她被泽甩了出去,仅剩一只手臂相连。
崖边的风似乎也随着身体下坠的速度变得锋利,发丝飞而起舞,切割了姚幺的视线。
她从发丝的缝隙中看到了蛇人的眼神,却没给她时间会意其中的情绪。
他说他们来找她了。
谁来找她了?
少女回避头顶灼灼的视线,低了头往脚边看去,见那崖下湍流冲溅的水花,蒸腾的水烟,飘飘袅袅,慢慢上泛,似乎都能够触碰到她垂落的足尖,沁凉的湿气上泛,一股脑卷了过来。
泽哥哥将她带到这儿来,原来是要将她扔下悬崖吗?
她就要死了吗?
姚幺突然得出这个结论。
思绪被呼啸的风吹乱,许多想法和困惑短时间内在脑海中杂糅。
她从未想过死亡,即使她常常被迫注视他者的死去,因为她始终相信哥哥们,能将她护佑周全。
不过……
也许她期望得太多了。
他们是亲人,但无可否认,双方各个方面都相差甚远后,弱者需要强者的施舍。
即使她尽力去弥补,也无法挽回吧。
手部拉扯的力量正渐渐减小,待他松开,她便会失去自己渺弱的生命。
哗……
呼啸的风吹鸣了耳朵。
如曾经面对血腥畸形的鸟尸,恐惧的思绪达到极致后,突然被一种另一种陌生的情绪裹挟,将满心惧意消解。
在无人知晓的瞬间,姚幺眼中的鲜活情绪再次被淡漠取代。
嗡——
“小家主,活下去——”
交织的声响穿过耳鸣的屏障。
嘈杂的风声,轰鸣的水声,以及不知何处传来的,若即若离的呼唤……
我们来带你回家……
嗡——
带我……回家?
“不、不!抓紧我!”
手臂的拉扯感彻底松懈的瞬间去,却又猛的增强——
重力将她往下脱拽,膝处摔蹭在岩壁上,火辣辣的疼。
“抓紧我!”
他到底想干什么?
将她甩下崖的人是他,如今要她抓紧的人,也是他。
姚幺复而抬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