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 / 1)
“两个人的事情,互相喜欢就好了呀,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哪能这么纯粹,活在社会中谁都千丝万缕,最后都要走出家门面对更多的人。”
说者或许无心,听者却有意,我忽然觉得这话就像在说我——也许过去我以为闭门不出就能隔绝外界,其实不过是一种逃避罢了。
这么想着,就说出来了:
“我正尝试改变自己,走出门去。”
话题转换得突兀,就像刻意避免争论。
这会儿我坐在露台的椅子上,就是厅走出去那露台,袁苑桉则站在门边,手扶着门框,她低头看了我,没再把话题拉回去。
“你已经改变了。”
“其实我没觉着自己改变,只是觉得该如何就如何。”
就这么心领神会般略过了先前的话题,气氛又归于平和。
这季节不冷不热,晚上还有点微风,送来淡甜的桂花香气,该是花园里的那两株桂花树。
无意再谈论别人是非,我又问:
“你现在有空吗?”
“干嘛?”
“如果有空,陪我喝杯酒,说说我改变了什么?这露台晚上挺舒服,一个人享受有点无聊。”
酒是清淡的果酒,买菜时推送的特价商品。她下班晚,我都在这儿坐了段时间,喝了几小杯了呢。
“医生说你可以喝酒?”
“问了,周医生说适量没问题。说不定还能刺激一下神经。”
“医生才不会这么说。”
“好吧,刺激神经是我瞎掰的,但适量没问题是真的。”
袁苑桉没有拒绝,进屋拿了玻璃杯出来,在小桌子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我给她斟了半杯果酒。
她双手捧着杯子抿了一口:
“以前的你可不会做这种事。其实下班后我经常坐在这里,但你从不会从房间出来。”
“呀,那岂不是占了你的地方。”
“不会,这屋子本来就是你的。”她又喝了一口,“你这次昏迷,醒来后性格变化有点大,我有点不习惯。”
“那你更喜欢哪一个我?”
“现在吧……我的意思是,现在的赵肆勉比较友善,好相处。”
“我也这么觉得——虽然我不记得以前。”
于当下而言,我不知道过去的自己,也不知道过去的袁苑桉,可这并不妨碍我与她相处。过去了就凝固了,只有现在和将来是流动的。
“有时我在想,如果就这么忘了好像也不错,过去不一定值得留恋。”
“嗯……”
她淡淡看了我一眼,又转回去。
露台正对的羊蹄甲树在夜色里影影绰绰,街区宁静,即使现在并不算很晚,但还是很安静。若过去的我不懂享受的话,那就从眼下开始积累吧。
过了一会儿,我说:
“今天去车库,其实是把那堆游戏打包拿下去了。”
“不玩了?”
“我粗略估算了,全部打完可能要十年,还是放一边吧。”
“嗯,也好。”
她说也好时,嘴角微微翘起,令柔柔吹过的夜风更显惬意,也便像自己的想法受到了肯定。
现在我可不家里蹲,每天出门散个步活动活动,下午去咖啡馆消磨一段时间、看看书,有时还回来试试菜谱上教的菜式……唔,有点像一个退休老人的日常。
然而我才25岁!怎能这样无所事事呢?!
所以我又说:
“我想找份工作。”
“什么工作?”
“没想好,但总该找点事做。”
“想找什么类型?”
“还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呢。我只有高中学历,工作好找吗?”
“说易不易,说难不难。高中学历很难得到好的职位……可能开个店自己做点小生意也是不错的选择,反正你没有生存压力。”
“我想打工,像大部分人一样靠自己工作,而不是靠遗产。”
“做小生意也是靠自己。”
“但我想多融入大众化的生活,打工能多接触人。”
她抬眼,对我希望多与人接触的意愿表示惊讶。
“当真?”
“当真,已经在看招聘信息了呢。”
“好吧,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帮你留意。”
……
“话说,你真的只有高中学历?”
“你不知道?”
“不知道,我比你早毕业。”
“是林乐喜的调查报告里写的。我没上过大学,高中毕业后就一直家里蹲。”
“为什么?我们学校升学率几乎是百分百的。”
“据说我本来成绩不至于那么差,但高考前一周,爸妈空难身故,于是考得一塌糊涂。后来也没有再考,就这样了。”
所以,从18岁到现在,7年了,我就是个靠遗产和抚恤金生活的软弱无能的家伙,说来连自己都觉得惭愧。
“报告里还说,我妈是民航飞行员。但她并不是在自己执飞的航班上遇难的。他们只是作为乘客坐飞机,遇上了事故,然后就这样结束了。这么想来,命运也挺爱开玩笑。”
“那个侦探连这都能调查出来?”
“嗯,挺厉害的。”
如果袁苑桉此刻提出想看看调查报告,想更加了解我的过去,我一定会马上拿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