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1)
谢璟南摩挲着手里的玉佩,眼神不自觉温和起来,让谢林将人扶了起来,问道:“为何偷这个?”
小桃抽噎道:“公子的东西看着都顶好,只有这块玉佩看着有些浑,应当不是很贵重我想着先把爹爹的病医了,到时候攒够钱赎回来您也不会发现”
谢璟南没说话,一边的谢林却先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是公子最看重的东西,银票丢了他兴许不在意,这玉佩丢了怕是天涯海角他也要给你抓回来的。”
小桃闻言有些呆愣,一时也忘了哭,看看谢林,又看看谢璟南,觉得自己今天死定了。
然而谢璟南却并未发怒,只让谢林拿着银票陪小桃回家去:“若是真的,就替小桃把药费付了,若不是”便送去官府。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是谢林和小桃都心中了然。
离开的时候,小桃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就看见了平日里从没有见过的谢公子——他脸上带着柔和的笑,看着玉佩的目光里也仿佛有什么在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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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日子,又到了那人的忌日。
往年谢璟南都在皇城中脱不开身,如今他也到了江南,便可以亲自去看看了
院子里,谢林正帮小桃摘着菜,两人有说有笑的,谢璟南看着嘴角也跟着微微上扬了一些。
上次的事谢林去确认过,发现小姑娘说的都是真的,小桃爹一听是女儿的主家,立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了起来,压根不用谢林问什么,老人家竹筒倒豆一样把家里的事全说了。
谢璟南想到当时谢林跟自己说这些时脸上不忍的神情,那张清秀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王爷,咱们帮帮小桃吧,她真的挺可怜的。”
他知道谢林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世,难免对这个姑娘生出同情,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应了下来。
“谢林,”谢璟南唤来了嘴角快咧到耳朵根的人,吩咐道,“你一会儿出去打些桂花酿来,再让小桃做些江南有特色的点心,备好明日我出去一趟。”
“好,”谢林点头应是,“只是如今还不到做桂花酿的季节,怕是只能买去年陈的了。”
“不碍事,去吧。”
谢璟南想,等到了季节,再给那人带些新酿的去。
第二天谢璟南没有让谢林跟着,一个人出了门,直到深夜才回来。
谢林一直在院子里守着灯,打更的都过了两趟了才听见外头传来马蹄声,连忙出去迎。
“不是叫你不用等吗?怎么还不睡?”谢璟南有些疲惫,看见谢林出来迎自己,神色不由温和了许多。
“哎哟,您不回来我哪里睡得着啊!”
谢林打着灯,上前把马牵到一旁暂时拴上,扭头跟上谢璟南:“热水我还给您备着呢,您先歇会儿,我去给您打水。”
“我自己来,你去歇着吧。”
谢璟南挥挥手,让谢林回去休息,自己径直走进了水房
劈柴生火、打水做饭,他儿时在丞相府并没少做,只是后来做了摄政王,身份在那里便多的是人替他做了,如今再做起来,依旧熟练得很。
没一会儿谢璟南就打好了一大浴桶的水,回屋拿了干净的亵衣亵裤,便进浴桶里舒舒服服的泡了起来。
他今天在外面奔波了一天,从院子到那人的墓地,一来一回总共近二百里路,说不累是不可能的,只是心中有念头撑着,中途竟然一次未歇。
泡在热水里,谢璟南的思绪又发散开来。
离开丞相府之后名为游历实则放逐的生活、来到江南与那人结识后的时光,还有在那之前,在谢府遭受的种种,母亲的离世一幕幕在脑海中重现。
那时他也才将将十四,说小也不小了,但是因为从小就不受待见,每天和娘亲在府里为了口吃食、为了件冬衣,都要跟管事的嬷嬷求了又求
冷月
谢璟南记得很清楚,那年的冬天是自他记事以来最冷的一年,他和娘亲挤在那间漏风的破屋里,冻得瑟瑟发抖
女人在谢府搓磨了十几年,身体早已经被掏空,干瘦的皮囊下面各种毛病一堆,但即便是这样,她仍把谢璟南护在墙角,替他挡去了大半的寒风。
可是谢璟南的身体太弱,在半夜还是被冻得发起了高烧。
女人只有一件不算厚的袄子,还是从前娘亲给她做的,她把袄子脱下来裹在谢璟南身上,又把被子往他身上拢了拢:“阿南睡一会儿,娘亲去给你找大夫。”
冰天雪地的,女人只穿了一件单衣,从谢鸿德的院子求到大夫人的院子,不是被仆人给赶出来,就是没人搭理。
她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去请大夫,她从城东一直走到城西,因为没有钱,她只能磕头,一家医馆一家医馆的磕头去求,只希望有哪一家能发发善心,救救她可怜的孩子。
然而城东到城西总共十五家医馆,没有一家愿意发这个善心走这一趟,最后还是一个年迈的老大夫看女人实在可怜,从屋里拿了两粒退烧的药丸打发了她。
女人此时实在是狼狈得很,额头早就磕破了,血流出来又被冻住,袖子裤腿也全被雪打湿,嘴唇冻得都有些发紫,浑身哆嗦个不停。
她顾不上这些,好歹是有了药,立刻深一脚浅一脚的又往谢府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