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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什么坏事,问心无愧正人君子一枚,有什么可怕的?要怕也应该是对方怕,毕竟这么强壮的一个男人突然闯进自己家,怎么说也应该是主人恐慌才对。
想到这里,谢云流又补充道:“我是爬山时候迷路了,才到了你的山洞里,不是有意打扰的。”
对面一听,果然眉眼笑盈盈地,又开口道:“天地生养万物,何来‘谁的’一说?不过师……谢兄,可否稍稍移开些灯光,如此强光实在有些伤眼。”
见他这副平易近人的模样,谢云流一颗心就放了半颗回肚子里,手电往下照了些,带着歉意道:“抱歉,刚刚有些紧张。”
这一来一回的对话,渐渐令他放松了不少,虽然对面一身古人打扮,举止言语也是古里古气,但好歹能正常交流,并且目前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谢云流也就勉强不去想那些异常之处,一心只想躲得远远的,于是迈入水中,朝着来时的山洞走去。
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李忘生倒也并没有阻拦,只是轻声道:“谢兄,你印堂发黑,周身缠绕黑气,怕是被什么东西跟上了。”
谢云流脚下一顿,立时想起了今天的遭遇。
他爬山的时候,四周并非空无一人,大家都沿着官方规划的路线观光,可明明神清气爽的自己却半路忽然觉得头昏脑涨,不受控制地拐进了一条幽静小路。
如果真是跟上了什么东西,那么凭空生出条道来也并不是闻所未闻,毕竟从小到大听过的鬼故事也不少,孤魂野鬼遮蔽人眼,从而使被自己盯上的人脱离人群、迷失方向,是常见的招数。
思及此,他不由感到汗毛倒立。
继续往前,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次重复傍晚时失足摔落悬崖的经历,可呆在这里,跟一个从石像里裂出来的不知是人是鬼的道士待在一起,似乎也没有好到哪去。
……这可真是没有一条生路啊。
他绝望地吐了口气。
回头望去,李忘生还站在原处,莲冠高束,唇畔带笑,看起来仙气飘飘。
再转头望向黑梭梭的山洞,谢云流不由一叹。
叹完气,他继续趟水走到山洞边,穿了鞋袜,放下背包,靠着洞边的石壁坐下。
手电被他摆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朝着前方照射,将大片空间笼罩在明亮的光线下,带来些许安全感。
远处,李忘生一身白衣孑然独立,朝他的方向静静望过来。
一坐一立,两相对视。
在他那沉沉地、看不出情绪的视线里,谢云流心中忽然生出些苦涩的感觉,在这种境地下,实在有些荒唐。
可这感觉随着对视的时间渐长,非但没有散去,反倒越来越浓郁。
胸中胀胀的,从饱满的苦涩中,渐渐溢出难忍的酸涩。
也许是今天过得太悲催了。他想。太惨了,所以静下来后才这么想哭。
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又想。生死由命,算了,还是想开点吧……
这么想着,他渐渐觉得眼皮沉重,缓缓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手电不知什么时候被关了,上方一束刺眼的阳光照射下来,水波粼粼,晃得他眯着眼将头歪向一边。
下一刻,他悚然惊叫一声——李忘生就坐在他几步远的地方,静静盘膝打坐。
这一嗓子也唤醒了闭着双眼的年轻道士,一双杏眼轻轻睁开,黑亮湿润的眸子朝他望来。
谢云流:“……”
谢云流踉跄起身,从背包里翻出一个空矿泉水瓶,就了些泉水漱口擦脸,这才重新打起精神。
李忘生可以在阳光下存活,说明不是鬼。他暗想道。
“谢兄。”清朗的声音传入耳中。
谢云流回头去看,就见他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温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送你离开,可好?”
求之不得!还有这种好事?!
谢云流忙道:“你知道出去的路?”
李忘生点点头,起身道:“走罢。”
两人一路顺着低窄山洞的小道前行,谢云流看着自己昨夜沿路做的标记,心里开始纳闷。
“这条路……好像就是我进来时候走过的。”过了会儿,他还是没忍住开口道。
“嗯。”李忘生继续走在前面,头也不回道,“只有这一条路。”
“?”谢云流迟疑,“可外边是悬崖。”
“对。”李忘生肯定道。
“……?”谢云流更迟疑了,不过这次他也没有多言,毕竟昨天就已经做好了攀岩的打算。
走到洞口,李忘生抬手压低杂乱的野草,站在阳光下回身道:“来吧。”
谢云流不明所以地朝他走过去,见他伸出了手,就条件反射地握了上去。
李忘生抿嘴一笑,手上一个用力,带着他一跃而起,飞出洞口。
谢云流在风中凌乱,失声喊道:“啊——”
“别怕。”李忘生扭头安慰他,说完这两个字,嘴巴又动了动,却没有出声。
“怎么可能不怕!”谢云流没有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他紧张到肾上腺素飙升,使尽全力握住对方那只手,一张俊脸写满了惊恐。
于是下一刻,李忘生在空中打了个旋,伸出空着的手搂上他的腰,这下他总算没被吊在下方了,虽然明明还在空中,但莫名其妙安心了不少。
……不过这样面对面贴在一起的姿势多少有些……
谢云流悄悄移开了视线,努力平复失控的心跳。
——不能怪他。
谁叫这个人……长得这么好看,还会飞的。
“……难道这就是失传已久的轻功?”他嘀咕道。
“是啊。”李忘生含笑答道。
“……”
谢云流沉默片刻。
“……你真的不是妖怪?”
“……”这回轮到李忘生默了下,蹬了一脚山壁借力,继续往上飞去,“是,也不是。”
“半妖?”谢云流往下瞟了一眼,忙又将视线调整到前方,看着葱茏绿树飞速闪过视线,“石夜叉什么的?”
“……噗。”李忘生失笑,“师……石夜叉是什么?”
于是谢云流开始给他讲一些幼年时期看过的动漫,边聊边转移注意力,没一会儿两人就落到了山顶。
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谢云流深呼一口气。
李忘生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又恢复了彬彬有礼的态度,作了一揖:“多有冒犯。”
谢云流挥挥手,脱口道:“什么冒犯不冒犯的,你救了我,我以身相许都嫌不够,还讲究这些。”
听了他的话,李忘生就微微一愣,一双眼亮亮地看着他,抿了抿唇,求证地问:“以身相许……也可以吗?”
谢云流:“等等。”
谢云流抓抓脑袋:“……啊?”
以身相许自然是嘴瓢的,但有时候脱口而出的话反而能反映最真实的想法。
不过当时的谢云流是没有细究的,打个哈哈一笑而过,就跟李忘生并肩往前走了。
等两人找回到正确的爬山路线后,谢云流仰头望了望瞧不到尽头的石阶,一时有些犹豫。
他休假的目标是爬完五岳,这才第一座山,就只爬了一半,总归是有些遗憾的。
这时,一直在身侧静静看着他的李忘生,突然开口道:“谢兄若不愿半途而废,不若继续前行。”
谢云流一愣,转头跟他对上视线,不过一瞬就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