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1 / 2)
容厌神色不明。
他垂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又摩挲了一下戒环的刻画,指腹下,一百零八个卍字密密麻麻。
若在他掌心写字还能用她无奈又大胆来解释,可这接连着的不清不楚……总不能说她还是无意。
是又要自作聪明,和他玩若有似无的调情戏码啊。
容厌懒散松开手。
早些时候,他还有些兴致瞧一眼,可惜,如今没几分兴趣了。
他抬眼看了看上方折霜殿的名字,对她笑了起来,道:“进去吧。”
看到容厌的笑,晚晚愣住。
陛下神姿高彻,殊色清举,他笑起来似琳琅珠玉,灿若披锦,可这一刻,她却觉得这笑意有些邪性的恶意。
方才那般还好好的……她应当没让他觉得冒犯。
都到了她门边,他今晚,不留在她这儿?
门边朱缨已经在等候,听到容厌的命令,便走上前来,想要搀扶住晚晚。
晚晚立刻上前追上容厌两步,扯住他衣袖。
容厌回眸看她一眼。
晚晚抿紧唇,小心将他往折霜殿拉了拉,又指了指后面紫苏捧着的圣旨。
容厌看懂了她的意思,似笑非笑:“封妃的荣宠不够?接连两夜召你,孤还没那么无所事事。”
晚晚一懵。
说完,也不管她什么神情,容厌转过身,身后追随大批侍者,一同拐入另一条宫道。
晚晚站在门边,一直等到容厌走远。
紫苏快步走过来。
方才离得远,她看不清也听不见,远远看着只觉得陛下对晚晚颇有几分怜惜。
可一走近,便看到晚晚腕间淤痕。
紫苏张了张口,讷讷说不出话。
晚晚也低眸看了一眼。
手腕是痛的,但不是因为陛下方才捏住她手腕捏出的疼。
她摸了摸手腕。
他方才,是控制了力道的,没有弄疼她,可他却没有留下。
她已经试着去引诱,她的表现应当算不上无聊。
有哪里不对?
晚晚几不可见地皱眉。
不远处。
饶温跟在容厌身后半步。
他远远地还能看到晚晚在折霜殿门口站着。
饶温没说话,只轻轻叹了一口气。
容厌散漫地走在宫道之间,和往常一样,无声无息如同这座皇城中夜行的鬼魅。
觉出饶温的情绪有了波动,容厌瞥了他一眼。
饶温和金吾卫大将军晁兆不同,他一向只负责皇宫内的控制和私底下的情报,因而他对晚晚的了解比晁兆还是多了些。
云妃身世颇为可怜,身体也弱,被当作她阿姐的替身,一旦消息传开,她大概经受不得后宫里的风雨。
后宫也是另类的世家战场,云妃全无靠山。
犹豫了下,饶温还是将心底些微的疑惑说出了口。
“云妃娘娘身体羸弱,加上无依无靠,她此番卷入后宫前朝的暗斗里,臣认为,她甚至命都极有可能保不住,撑不了多久。”
此时已经走过了一个拐角,再回头,也看不到折霜殿门口的晚晚等人。
闻言,容厌只笑了一下。
“你小看她了。”
他慢悠悠道:“能进后宫的,背后都不简单。”
饶温愣了一下。
“可是,也有家族推出来想要争宠、获得荫蔽的女郎。”
容厌反问,“云妃是吗?”
一进宫就和家中断了关系,入宫一年抱病不出躲着人,拿什么去荫蔽家族?
被翻牌子之前,她或许没有半点想要争取他宠幸的打算。
可性命面前,却也极有谋算、识时务,这么快,似乎就做好了决断,转变了在他面前的模样。
他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饶温顿了下,“太后一党即将被彻底拔出,那这回,陛下是借着云妃做替身为诱饵,看她背后到底是谁要跳出来了?”
容厌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
皇宫之内处处遍植梨花,一枝梨花伸到路边,容厌抬手捻下一朵,放在眼下瞧了瞧。
他嗓音一如既往平静温和,“耐心一些。”
太后一党被清扫干净只是早晚的事。
叶晚晚。
容厌不急着找出她身后的人,一下就扫除干净,那多没意思。
想到她,他低笑了一下。
终于见到了个有几分胆色、没那么无趣的,虽然总是玩弄些不痛不痒的伎俩、另藏心思,可若再打磨打磨,少几分无趣的半遮半掩,兴许真能打发打发时间。
禅衣、元帕滴血、狐假虎威、试探引诱。
他都知道。
只是……
容厌笑叹了一声:“分明从清凉台里出来了,可有些人还是没看清……”
“她招惹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会让她看得再清楚一些。
赝品
回到折霜殿,一方院落月朗风清,丝毫不察外面风雨。
晚晚膝盖已经微微肿胀,步上台阶时,膝头微微刺痛,身子顿了顿。
在紫苏伸手搀扶之前,身侧的朱缨已经顺手扶了一把,助她上了石梯。
晚晚愣了一下。
白术和紫苏,是自幼跟在她身边照顾的,虽然素日里相处亲近,可对她到底是有那么一丝距离,搀扶也只是支着她的手臂。
宫中规矩更加严苛,可朱缨方才却是握了她的肩头,完全不合乎宫中主人与侍者的规程……更像是许多年前,瑟瑟阿姐揽扶着在上陵病情反复的她,出去晒太阳一样。
朱缨似乎全然没有作为宫婢服侍人的习惯,于细微处却很会照顾人。
晚晚若有所思。
回到房中,终于能躺到床上,晚晚召朱缨来为她疏通双腿经络,朱缨看着她肿起的膝盖,极为轻微地皱了一下眉,手下内劲厚重绵长。
晚晚闭着眼睛,靠在床边。
白术趴在床边,小心翼翼去擦晚晚脸上的妆容,念叨道:“娘娘那么好看,其实也不用上妆啊。”
晚晚没有回答。
朱缨心里却十分清楚。
云妃已经足够美了。她上妆,不是为了再增添光彩……只是为了修饰容颜,让她能够像陛下的故人。
朱缨余光看到晚晚侧过脸颊。
她将面容埋在薄被之间,枕上却有一滴湿痕。
看到这滴泪,朱缨忽地愣了一下。
见晚晚似乎是想睡了,白术凑到朱缨耳边轻声问:“好了吗?咱们出去让娘娘就寝吧?”
晚晚侧过身,背对着两人,脊背瘦削的蝶骨将衣衫微微撑起,衣下的空荡更显单薄伶仃。
朱缨观察敏锐。云妃一举一动都清晰落入她眼中,她看了一眼轻快收拾东西的白术。
白术不够细心,丝毫没有察觉云妃的难过。
晚晚只穿了单薄一层中衣,雪白的裙摆凌乱,柔滑的缎料堆叠在小腿,就仿佛是白玉瓷杯下淌出的两道纯白牛乳,还带着几分少女的闺阁稚气。
朱缨离开里间前,伸手将她衣裙理好,她回头看了一眼。
云妃是如今整个后宫最得圣眷的人,可此时,她整个人蜷缩在榻上,肩头微颤,似是抽泣。
她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云妃也才十六七岁,是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