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 / 1)
覃欢用酒精棉球简单给她处理了一下磨破的手腕,又找了一块很薄的纱布铺在她的创口,“你自己注意一点,今晚睡前再喷一点药就好。”
郑知微点头,终于开口问道,“在哪里缴费?”
覃欢笑着回应,“郑警官为人民服务,我们不收钱。”
“该收。”
“开玩笑的,你就用了俩酒精棉球,一小块纱布,都开不出来医药费,怎么收你钱?”覃欢取下口罩扔进垃圾桶,接着按了一泵免洗酒精涂着双手。
郑知微点头致谢,转身走到犯事的男人面前,用手铐将他双手反铐在一起,左手紧紧抓住,这才舒出一口气,面对着覃欢,鞠了一躬,“再次感谢医生。”
覃欢之前从未接触过像郑知微这样一板一眼的人,她隻觉得有意思,又加之,覃欢觉得,郑警官长得实在是赏心悦目,看了便心生愉悦,于是,她大胆地掏出自己的手机,笑着对郑知微说,“留个联系方式吧郑警官。”
郑知微愣住,不知该如何去应对现在这幅场面。
“郑警官,我家就在东瓜岭片区,这不警民一家嘛,日后有什么事了,我还能及时寻求帮助,不是吗?”她又将手机往前递了递。
郑知微这才点头,摸出自己的手机,“我扫您。”她一边加着好友,一边补充,“有事,第一时间打报警电话是最好的。当然最好不要有事”
覃欢一个劲儿点头,又美滋滋地看着郑知微的微信,她的微信头像是一个q版的警察,隻觉可爱,“郑警官,我姓覃,西字头的覃,我叫覃欢。”
郑知微看着覃欢的笑,终于还是回着,“您好,覃医生。”
“覃欢”
覃欢还沉浸在与郑知微交流的喜悦中,忽的就听到宋澜叫她。
她忙得回头,却见宋澜的脸色煞白,甚至比中午那会儿还要惨白,她忧心宋澜没有休息好,连忙跑过去,问,“老宋,你没休息好吗?”
宋澜听到她的询问,只是简单摇头,可双眼蕴着潮湿,并未看她。
她的双眼只是紧紧地追随着郑知微。
覃欢被当下的局面弄得一头雾水,她看了看宋澜,又看了看已然背过身去的郑知微,试探着,“那个老宋,你们认识?”
宋澜往前走了一步,却猛然停住,她估量着自己同郑知微的距离,大致有两米,便不再向前。
两米的距离,她能够看到郑知微的一举一动,能够闻到她身上的气息,也能够凝望住她的双眼,但一伸手,却不能将她触碰。
这个距离,是她和郑知微最合适的距离。
她就停留在这里,
她只能停留在这里。
覃欢虽然没有得到宋澜的回答,但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静默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而最终打破这尴尬境地的,竟然是郑知微。
“覃医生,我先带两人去所里了,今晚谢谢您。”郑知微接过护士递来的伤情鉴定报告,拉着受伤的女人和那个暴躁的男人,转身往院外走去。
如来时。
只是,此刻,熹微的光已然褪去,夜晚的黑早早来临,郑知微的身影也被这黑彻底地吞没,于是乎,她们谁都未能察觉到她毅然离去的背影中带着怎样的悲伤。
郑知微看到了宋澜,听到了宋澜,心里劝慰自己,一遍又一遍就这样,或许已经足够了。
她红着眼眶,这样想着。
她红着眼眶,将男人推到了车后座。
她,红着眼眶,将车驶入骤然降临的夜晚。
再之后,她紧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隻当眼角的红是街角的红灯投印下来的光。
她企图用一座城市的霓虹伪装自己,又企图用这份伪装骗过自己。
让自己忽略掉自己的真心。
今晚,她与宋澜不期而遇。
后知后觉,她甚至都没能说上一句,“你好,宋澜。”
或许,唯一没有上她当的,只有大学时的她,高中时的她,那些个“她”通通都跑到了她流动的梦里。
在梦中,“她们”那样明确地告诉现在已经三十一岁的郑知微:“郑知微,你很想她。”
于是傍晚未落下的泪,如数在深夜流泻,如檐下的雨。
太过突兀的哭声最终还是彻底惊扰了窗外停在电线上成群安眠的鸟,它们扇一扇翅膀,远离了这哭泣的漩涡。
覃欢问宋澜,什么时候认识的郑知微。
她说,高中的时候。
覃欢问宋澜,和郑知微什么关系。
她顿了顿,找不到合适的词,最后还是说,以前认识而已。
覃欢问宋澜,你看见她为什么那么难过。
宋澜反问,你哪里看出来我难过了。
覃欢笑,你的眼睛里都是泪。
宋澜默然,隻答,我亏欠她。
隔了许多天,宋澜仍旧觉得那日接连见到郑知微,是一场梦。
她知道覃欢加上了郑知微的微信,有些酸楚,却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麻烦覃欢把郑知微的微信也推给她,进一步,也不知道添加好友时,验证消息那一栏,她该如何填写。
于是,她只能压下这份酸楚,把两人的相遇当做一场梦。
一场被饱满麦穗盈满的梦,梦中,她也有丰收般浓烈的喜悦,泪水与汗水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