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1 / 1)
她皱眉,深深地皱起了眉。
覃欢看着她的样子,心中难过,却也只能安慰,“这一关总得过,你陪着她,总比她一个人承受,好过得多。”她握住宋澜冰凉的手,说,“宋澜,这段时间必然会委屈你、辛苦你,但无论如何,请你要好好的,记得吃饭,记得睡觉,记得照顾好自己。”
宋澜点头,泪水滴落在她们的手背上,一滴接着一滴。
覃欢吸了口气,稳了稳神,换了话题,“我没记错的话,明天是你生日吧。”
宋澜点头。
“那打算怎么过?”覃欢说完,无奈地哂笑,“嗨,你说我问你干嘛,你肯定说在医院,陪郑知微,对吧?罢了,明天我也在医院值班吧,算是陪你过生日了,礼物我就自己看着买了,就不问你了。”
“老覃,谢谢你。”
“对我客气什么。”她拍了拍宋澜的肩,低声道,“好了,擦干泪回去吧,你家郑知微都看了你好多次了,你再不回去,她会着急的。”
宋澜冷不丁地被打趣,耳尖蓦然红了起来,她抬起手狠狠地擦掉脸上的泪痕,转身往回走。
7号床是这间病房最靠近门的位置,离窗户有两个床位的距离。宋澜往回走的时候,路过了得了肺炎不住咳嗽的9号床,也路过了正在闭目养神的8号床。
这让宋澜觉得郑知微也只不过是得了一个不太严重的病,只是因为她总是被蓝色的帘子包裹,所以显得与这个病房格格不入,显得她比其他人严重许多。
宋澜深深呼吸了两口,走到郑知微身旁,倾身帮她擦掉额头细细小小的汗。
郑知微睁着眼看着这样的宋澜,问,“下周手术你会在吗?”
宋澜弯下眼睛,“你希望我在吗?”宋澜看着郑知微有些无措的表情,转瞬开始责怪自己为什么要去试探郑知微,连忙接着说,“我会在的。”
她轻吐此言,太稀松平常,如咀嚼,如睡觉,如呼吸。
她的陪伴与承诺,总是这样平常地存在于郑知微的世界里,这样的想法,最终还是让郑知微红了眼眶。
宋澜看着她逐渐变红的眼睛,心疼地小声问道,“怎么了?很害怕吗?”她将郑知微轻搂在自己的怀里,一手轻拍她的肩背,安抚着,“别担心,我在的,我保证,你进去前看见的最后一个人,出来后看见的第一个人,都只会是我。”
郑知微在她的安慰中,竭力控制了哭泣,而更深的疲惫转而袭来,在昏昏沉沉中,对面床头柜上的金鱼晃着金黑色的鱼尾,窜入了她的脑海,于是她有了一个金黑色斑驳的梦。
宋澜出生在五月末。
沈宁筠说生她那一天的太阳比得过盛夏的烈日。她浑身汗津津的,可宋澜是一个会心疼人的孩子,没有让她受太多的苦,很快地就出生了。
转眼间,那个在太阳下出生的孩子已经成为了眉目朗阔、成熟的三十五岁的大人。
沈宁筠一大早给她打了电话,祝她生日快乐。言语中有快乐、欣慰,还有不易察觉的失落。
宋澜忍下心来,结束了与沈宁筠的对话,然后将车停在医院露天停车场,看着覃欢从车上下来。
“专门来接我的?”
宋澜浅笑,“刚和我妈通了电话。”
“你今天确定不回吗?”
“我不放心郑知微。”
覃欢锁好车,带着宋澜往病房里走,她沉默了好一阵才说,“宋澜,我觉得你可以休息一下。”
“我有在休息。”她快语接上。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覃欢无奈地挽着宋澜,“自从郑知微出事以来,你脑子里的弦一直紧绷,你这样不仅会让我,让你妈妈担心,也会让郑知微难过的。”
她们一同走入住院部,从电梯出来,路过第一间病房,郑知微住在第二间,靠近门口。于是,眼看着就快要到了,宋澜即使止步,不再往前。
她侧过身子,看向覃欢,苍白地扯了扯嘴角,说,“覃欢,我不知道该怎样才算是休息,才能放下心来。我”她懊恼地蹙眉,“我承认,现在多数时候,我面对郑知微时只能强颜欢笑,那能怎么办呢?她难以迈过心里的沟壑,我也无能为力,只能这样陪伴。如果医学可以进步到移植躯干,我想我更情愿将我的一双腿都交给她”
覃欢重重地叹了口气,看着宋澜的眼睛,认真说着,“反正我希望你不要强撑,如果真的撑不下去了,还有我呢,你可以依靠我的。”
宋澜怀着感激同覃欢一同走入病房。养金鱼的12号床正在梳着自己的头髮,一把硕大的红色梳子断掉了几根齿,在她的脑袋上刮来刮去。
宋澜只是瞥了一眼,就转向郑知微,见她呆愣地躺在床上,兀自寂静,她还是无法融入这个综合病房,无法将自己放在“病人”的群体当中。
宋澜知道她心里的痛苦与挣扎,但腿断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有时候,她必须陪着她一起面对。
“昨晚睡得好吗?”宋澜柔声询问。
郑知微轻轻点头,下巴碰着宽大的、不太合身的病服衣领,细微的触碰其实是生命的触碰。宋澜很开心郑知微有在用这样的方式与她对话,于是她缓缓打开自己的话匣子,“郑知微,我们等会儿出去晒晒太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