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1 / 1)
三年前,这把上了膛的枪是别在裤腰带上,随时复命的;而现在依旧如此,不过是积了灰,沉淀了岁月,被人小心翼翼的锁进了柜子里,哪怕生了锈,却依旧是改变不了她的性质。
所有人都在夸讚一把上了膛的枪快准狠,可只有那寥寥几个知道,上膛的枪,太容易走火。
如今的池田靖,看似已经云淡风轻,安详的、平静的接受着命运,但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那只不过是因为shang没有戳住她的痛点,没有点燃这个姑娘所珍重的东西的导火索。
商一连一想到这儿,眼底就泛起了些许怒。
“你以为这三个月休假期间你能安安稳稳的在家里好吃好喝,都是正常?”商一连声音沉而重,“你以为现在‘沉渊’里真的像你感受的那么平静如常?”
“我当然知道不是,”池田靖回答,眼底闪过一丝可笑,“我当年差点儿死掉,后脑杓儿顶着枪,被监视、被跟踪、被审问——不过倒是要真心感谢一下咱们局里便衣组的同事对我的照顾了。”
商一连下颌咬的微微挛动,青筋暴起。
娄万屹扯扯嘴角:“既然你知道局里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一——”
“理解,”池田靖抬手,五指并拢,掌心向外,笑得有些古怪,“当然理解,我理解领导对这件事的重视,对池田靖同志的重视,理解她作为唯一一个活着回到国内,身份、思想存疑的证明‘破阵计划’的重要性。”
娄万屹的表情有些难看,被一个闺女辈儿的年轻当中拉不下脸,“小池!”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三年你能恢復,能过的这么安稳,你不能否认上层对你的照顾的功劳啊!”
池田靖插着兜,微微颔首蹙眉,眉尖挑起,一种与正义严肃的刑警俨然不同的痞戾气氛十分奇怪却不违和的出现在她身上。
“我,昏迷了四个月从床上睁开眼的第一天,迎接我的是什么?”她语气平淡,可话却咄咄逼人,“是来自包括我父亲在内的中央公安监委专案组的审问。”
“三年,帝都十条街,条条通往天安门,车水马龙,摩肩接踵,但是池田靖同志只能缩居在巴掌大的市局,连出去吃饭都会有人跟着。”
她没有理会领导的神色,兀自的拆了颗棒棒糖,满嘴却是苦的。
“三年了,三年,我苟延残喘,我退避三舍,如果知道是这样,我还不如死在金三角,被海的康打死也好、和园区一起炸死也罢,总归还能落一个‘烈士’的名号,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活的连狗都不如!”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与这句吼声交杂在一起的是商一连的呵斥:“池田靖!”
暴风雨般的发泄后的宁静诡谲而死亡。
后者气的眼皮跳跳,把心爱多年轻拿轻放的紫衫茶杯一跺:“——你出去!”
池田靖微微挑眉,还是很有礼貌的跟娄副局打了招呼,关门离开。
“这件事,其实我就算不同意,也拦不住你的,对吧?”
古色古香的书房与竹昱家的装修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柏澄喝了口茶,把茶抹浇在茶宠上,平静的说。
池田靖坐在对面,双腿微微敞开,身子前倾,手肘肘在膝上,抿着嘴没说话。
“老商早一步给我电话批斗了你的行为,你小子也是,你说把这么一个三高患者气成这样,是想着赶紧扶竹昱上位啊?”他调侃,又叹了口气,放下茶壶看她,“你自己也知道——不是么?”
池田靖垂下眼:“我说过他不能触碰我的底线……”
柏澄一语道破:“如今你的底线又增加了一条,叫作竹昱,是不是?”
池田靖哼哼唧唧半天没反驳出来。
“你要是真的能听得进去,就不会跑到我这里来了。”柏澄笑得稳静,一手倒着茶,“或者反过来说,你能这么紧张,说明这案子有可能牵扯境外?”
“我只是忌惮。”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头大的说,“三个月来几乎不出门,一出门就能遇到偷拍监视的。”
柏澄点点头,神色并不轻松:“那你也打算——”
池田靖:“嗯。”
“那竹昱怎么办?”柏澄嘬了口茶,“你应该知道她比老商倔得多。”
她的嘴抿成一条线,琥珀色的眼眸隐在眼帘下,坐的规规矩矩没说话。
“她……”
柏澄端着茶杯看着她。池田靖的性格活泼顽皮,大家总是开玩笑说不像是池厉锋和田昭的闺女,但是柏澄知道,遇正事面前的她与自己的父母一样雷厉风行,果断决绝。
很少看见现在这种情景。
柏澄到嘴边的茶停了下来,顿了顿,终究是没喝。末了,他又放下茶杯,重重的叹了口气,骂了一嘴:“行吧,就知道你小子管不住——剩下的,你自己掂量着分寸。”
中午饭被拎到桌上,池田靖心不在焉的打开。任盛华吸哩呼噜的吃完饭,眨眨眼看了她:“池副。”
“嗯?”
“陈粒茗的家属到了。”他说,“柏厅给了批准,咱们可以联系f市进行异地调查。”
池田靖挺直了背,又塞了两口:“好,分别带去审讯室,不要给太大压力,我吃完就去。”
“别急,”竹昱从办公室里出来,开门走进来,“你多节约出来这几秒换来胃病,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