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约定(温存+剧情)(2 / 6)
偏偏江知鹤病得这般巧,又偏偏在昨日留我,又偏偏是昨日,李鸿云和赵无常入宫面圣,偏偏和我错开。
这世上,难道有这样巧的事情吗?
说句心里话,我是打心底不想去怀疑江之鹤,但是似乎成了帝王之后,多疑总是常态,此时此刻,我忍不住去怀疑他。
于明和江知鹤,他们是什么关系,江知鹤特地在护着于明吗,用他那份不知真假的真心来算计我?
我问,“于明何在?”
赵无常回答:“已然受制于大理寺。”
这时候,小安子敲了敲门,说是早朝马上开始了,我就去老老实实地、勤勤恳恳地上早朝,下朝之后,我就去大理寺了。
踏入大理寺的牢狱区域,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高墙铁栅,森严壁垒,给人一种无法逾越的压迫感。
墙面上斑驳的石砖和锈迹斑斑的铁链,好似还有血腥味和腐臭味。
走了两步,我见到了于明。
于明身材有些圆润,不过脸色很不好,看起来就好像几天没睡了,被两名面无表情的狱卒押解着,缓缓从昏暗的牢门中拖出。他整个人显得蓬头垢面,长发凌乱地垂在额前,几乎遮住了那双小眼睛。
“你是于明?”我问他。
闻言,于明跪下,“罪臣参见陛下。”
我开门见山道:“你和江知鹤是什么关系。”
“……?”于明愣了愣。
我本就有些烦躁,“你可以选择现在告诉朕,或者,让他们从你的嘴里撬出来,听说你还没被用过刑?”
大概过了两秒左右,他才终于反应过来,巨大的求生欲让他的小眼睛都猛的瞪大了,于明猛地扑倒了我的脚下,他脏兮兮的手就要抓住我的鞋子的时候,两个狱卒冲过来把他压制住了。
于明跪在地上,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愤怒而颤抖:“陛下!是……是江知鹤陷害臣啊!”
他的脸上满是愤怒与不甘,眼神中闪烁着混乱的光芒。
我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这一切。我扫了一眼身后带来的几个侍卫,目光最终停留在了长得最壮的一个身上——那是魏明。
微微示意,魏明顿时会意,他大步走上前,没有任何犹豫和怜悯,他抡起袖子,露出了结实的臂膀,随后几个响亮的耳光便落在了于明的脸上。
于明的脸瞬间红肿起来,嘴角也渗出了血丝,顿时懵了,瞪大了眼睛,怒视着魏明。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身体却因为被连续扇耳光而失去了平衡,最终又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我面无表情:“叫他的名字,你、也配?”
好一会,于明才终于反应过来,他颤颤巍巍地看向我,似乎有些不敢和畏缩,“……臣,罪臣……”
“朕提醒一下你,你和江知鹤没有任何关系,届时庭审的时候,你若是胡乱攀咬,便拔了你的舌头,去阎王爷那边也狡辩不得一句。”我不紧不慢地说。
听到这句话,于明快速地看了我一眼,畏畏缩缩地胡乱点头,好像终于意识到我来这里根本不是来听他的“证词”的。
“想活吗?”我朝他看。
他猛地点头。
我笑了笑,“朝廷的拨款你都敢贪,这许多年,你到底是贪了多少啊,不过没关系——”
“你若是愿意供出共犯,或许可酌情减刑,当然了,你也可以不说,只是白白便宜了其他人,分明都同样吃了脏钱,怎么就你一人落网了?其他人呢?恐怕还在享乐吧。”
“所以说,不开口,只会徒徒替他人做嫁衣。”
说了两句,我见于明表情似乎有些意动,便不说了,很多事情,点到即止,说破了反倒没有意思,于明被关在这,任由他胡乱想,自然是越想越不平的。
人就是这样。
落了水,就要扯更多的人落水。
这世道坏,那就要做最坏的那一个;这世道贪,那就要做最贪的那一个。
其实我本来就不打算听旁人的所谓证词,我只想听听江知鹤怎么说。
离开大理寺之后,我直接回宫了。
这么大的动静,江知鹤不可能不知道,他不可能不来宫中找我。
可我回宫一看,问了小安子,江知鹤他还真就没来找我。
我顿时觉得更奇怪了。
江知鹤不来找我,我自然是要去找他的。
我到督公府的时候,没什么阵仗,就敲了敲门,青佑开门一看到我,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把我请进去,说要去请督公过来。
我制止了他。
“江知鹤在哪里,无需请他,朕自会过去。”
青佑一路上悄悄地看了我好几眼,好几次欲言又止,看着我的脸色,他又闭嘴了,把我领到了书房。
我挥了挥手,青佑就退下了。
我推开门。
江知鹤确实在里面。
在静谧的书房内,江知鹤身着朱红,衣物上绸缎般的光泽在微弱的烛光下闪烁着,犹如流淌的琥珀。
他支着手臂,玉指纤细,指尖撑着额头。那手臂如白玉般无瑕,微微低垂的眼帘下,露出淡淡的倦意。
在打瞌睡。
我轻轻地走近了,才发现他的脸色很不好,带着一种深深的倦怠,看着很累。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仿佛梦中也带着一丝不安,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随着他的呼吸轻轻颤动,嘴唇略显苍白,失去了一部分的红润。
仿佛连梦境都无法给予他足够的安宁。
我自然是来质问他的,江知鹤再怎么说,御下不严这个罪名逃不了一丝半点,我理应公私分明,做个赏罚分明的君主。
可是我现在看到他的疲倦,却又说不出半个疾言厉色的字句了。
对他,我永远都太心软了。
现在理亏的人当然应该是江知鹤,出了这么大的事——或许也不是很大,贪官污吏年年都有,今年特别多的原因无非是我查得更严了罢了——这算不得天塌了的大事,可于明是在江知鹤手下办事的人,再怎么说,江知鹤都得担一部分责任。
可现在,在这个书房里面,他睡着了,而我却生怕吵醒了他,又很想把他抱起来,让他睡得更舒服一点。
真是好笑,手足无措的人居然变成了我自己。
我站在那安安静静地看了他一会,然后轻步走到他身边,一点一点慢慢地把他从一点也不适合睡觉的、硬邦邦的椅子上面抱了起来。
江知鹤真的很轻,柔若无骨一般躺在我怀里。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江知鹤好像实在是太累了,睡得很深,又或许可能是因为我小心翼翼,也确实没有把他吵醒。
环顾四周,书房里面连个小榻都没有,纯办公场景,都是硬邦邦的红木桌椅、书柜。
于是我抱着他,坐在他刚才坐的椅子上。
我把江知鹤轻轻地放在我的腿上,搂着他的肩膀,让他靠在我身上睡觉。
听他平稳的、微弱的呼吸。
他在我的怀里,可能是闻到了熟悉的气味,所以紧皱的眉头舒展了,睡得似乎更安稳了。
真的很不可思议,我明明是来质问他的,却抱着他,在他的书房里面安安静静呆了足足一个时辰。
若是换了旁人,犯下御下不严或是勾结的错处,我断断不会有半分心软,该打该杀,应该如何就如何,可偏偏是江知鹤。
所以说,我还是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