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武篇9(7 / 9)
伤,皇甫一掌上来虽不能将他如何,但多少也会使他行动受阻,那时要逃他想必也不大能追上了。
胡杰伸手冲着皇甫的脖颈抓去,刻意将手腕露出,皇甫也只是向后躲去,并未接招。
胡杰脸色一沉,又接着一掌,将人打翻在地。
皇甫趴在一片落叶中,已然力竭,任凭胡杰将他拖走。
胡杰走了没几步突然停下了,看着地上的皇甫,瓮声瓮气地问,“你几次三番的潜入我皇甫家的酒庄究竟意欲何为!”
皇甫喘着气,“皇甫家中有了内鬼,还请您将此话转告阿…转告皇甫家主…”皇甫想起了自小就疼爱着他的阿翁,不禁红了眼眶,“求您一定要将此话告诉他。”
胡杰疑惑地看着他,“你便只是为了这个?”内鬼,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是。”皇甫艰难地仰头,“只要您能将此话传到,我以后,都…”皇甫一时间难以遏制心底涌出的难过,哽咽着,“我以后都不会再出现了…”胡杰望着他,心底莫名的跟着有些悲伤。
胡杰最终还是一个人离开了,只留了皇甫一人在满地落叶上独自挣扎。
胡杰一向手重,皇甫被他打得骨头架子都要散了,精疲力竭,在地上趴了许久,都恢复不过来,天上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秋雨,眼看着雨势越发的大了,皇甫拖着被雨水淋湿的衣袍挪着爬到了树下,身上冷的厉害,又没多余的力气坐起来,只是看着雨水从遥远的天幕落下,有些顺着树叶砸在了他脸上,砸得他双目模糊。
皇甫闭上眼,想起了那日在冯权房间,那面奇怪的镜中出现的那一幕。
其实,那是真的吧。
他原本是应该死在肃王府的地牢中的。
是冯权救了他。
所以他活下来了。像死了一样的,活下来了。
阿睿,还会记得那些事么?
会不会只有他自己记得了,会不会在这世上,只有他知道自己是谁了,会不会永远就这样了……
他想阿睿了。
可是如果阿睿将他忘了,他该怎么办呢?
【阿睿,你会忘了我吗?】
【不会。】
可是阿睿答应了他,不会将他忘了的。
阿睿从不会骗他的。
不会的。
入夜了,雨还未停,冯权早起到铺子里看账本,想换换脑中的念头,不料午后突然下起了雨,冯权也就一直待在铺里懒得动弹,张伯送了些吃食过来,冯权没有胃口便一直放着,想起来要吃时,已经变得冰凉了。冯权起身倒了杯茶,不小心碰到了放在手边的漆杯,杯子摔到了地上,冯权连忙将杯子捡起,只觉得心灰意冷。
“郎主。”门外张伯轻轻叩门,唤着。冯权开了门,张伯略一拱手,“铺中有人想见您。”说着,从袖中拿出了一只簪子,双手捧着,“那人瞧着狼狈的很,也不知是从何得来的这只簪子……”
张伯的话还未说完,冯权便已拿了簪子夺门而出。
张伯愣了神,只听前面铺子里冯权声音发颤,叫他备车。
夜雨潇潇,车驾在水中疾驶而过,驭夫披着蓑衣,甩着鞭子抽打在马身上,驱使马儿跑得快一些。
冯权将几乎瘫软的皇甫背起,不由得腿脚发软,快步回了房间,将皇甫身上水淋淋的衣服脱了下来,一把扯过棉被把人包了个严实。皇甫双眼无神的看他,冯权心头一酸,拨开了他额前凌乱的碎发,“我去热水,你等下泡一泡。”
冯权转身去了厨房,将炉灶烧起,想先煮个姜汤,半天了手拿着刀只是发抖,冯权深吸口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待他准备好一切,回到房间时,皇甫看着有些晕乎乎的,但还是强打着精神没有睡着,见了他只是傻笑。
皇甫坐到了微烫的浴桶里,冯权端了姜汤让他喝下去,皇甫一饮而尽,笑得冯权心里没着没落的,“傻笑什么。”
“见了阿睿我高兴。”皇甫嘶哑着声音,真心实意的说着。
冯权心里不免难过,但还是笑了起来,随手拿了一块葛巾替他擦洗身子,却见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有些地方甚至红肿了起来,冯权尽量下手轻一些,皇甫还是不时地闷哼一声。
泡了些时间后,水变温了,冯权才扶着皇甫出来,给他换了自己的单衣,让他在长椅上躺好,端了潘汁过来,伸手解了他的发冠,将长发浸在水中,取了些皂膏搓揉着他的头皮,一边打量着皇甫的状态。眼下乌青一片,双眼泛红,血丝弥漫,想他这几日并没有睡好,嘴唇干裂发白,裂口处隐隐有血渗出,冯权看了心里直叹气。
“饿不饿?”冯权问着,皇甫笑着点头。
“想吃汤饼。”皇甫补充道,冯权莞尔,取了干巾擦着湿润的发丝,答应着。
“那你等等便多吃些。”冯权的手在皇甫的发间穿过,觉得不太湿了,笑得温柔。
【注】
《礼记·玉藻》:“日五盥guàn,沐稷而靧hui梁,栉zhi用椫shàn栉,发曦用象栉。进禨ji进羞,工乃升歌。”
《礼记·内则》:“五日则燂xun汤清浴,三日具沐,其间面垢,燂潘清。”
“还想吃些别的么?”桌上的菜并没有动了几次,皇甫也只是埋头吃着碗里的面食,冯权多少有些担心,轻声问着。
皇甫摇头,其实,他饿的久了胃里不舒服,也吃不下什么。
冯权忽然伸手拨了皇甫的头发,皇甫一愣,冯权笑,“吃进去了。”说着将一丝细发从皇甫嘴里拉了出来,将碎发挽到了他耳后。
皇甫脸一红,没有言语。
冯权却觉得这样着实不太方便,便起身取了一根发带回来,撩起皇甫垂在脸颊两侧的长发,握在掌中,以手为梳,指尖穿过柔顺而散乱的发间,将纠缠在一起的发结一一解开,从肩上拽下了准备好的赤红的发带,将顺长而黑亮的长发抓得松紧适中,缠绕几圈绑在身后,发带的末端绣着碧绿的竹叶,垂在一旁,随着冯权的动作轻微晃动着。
皇甫呆坐着,从脖颈上倮露的肌肤上,传来了冯权手指轻轻在其上划过的冰凉触感,他却异常的开始浑身发热,甚至有些口干舌燥,坐立不安,无意识地低喃着,“阿睿……”
“嗯?”冯权听皇甫唤他,以为他有话想说,便应了一声,嗓音低沉,带着一丝宠溺。
皇甫其实并不是有事,只是一时有些忘情而已,回过神来,身子随之僵硬,喉头一滚,“阿睿对我太好。”好到,让他幻觉丛生,让他心猿意马,让他意乱情迷,让他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很多时候,他都会觉得,他们是心意相通的,冯权也是懂得他的心意的。
但是,那不过错觉罢了。
“有么?”冯权却并未觉得自己做得有多好。便是尺之璧一事,他也是有责任的。
“有的。”皇甫心中苦涩难言,但面上还是毫无芥蒂的笑了。
冯权将他看作至交好友,而他对冯权的感情却是那般龌龊污秽,很多事情冯权信任他,故而那些逾越那些腌臜的地方,冯权都不甚在意。
或许,他永远都不能打破这样的关系。他站在这里,一步都不能前进。
其实,眼下这样就很好了,一个人倘若奢求的太多,便会时时刻刻都被困在求不得的苦境,终此一生都走不出来。
直至皇甫不再动筷,冯权这才将桌上的吃食拿回了厨房。皇甫回首看向身后的那一面墙,墙上挂着一幅绘着不知地名为何的山水画,这画看着并无任何